下山寻人

山道在脚下裂成狰狞的伤口，蓝曦臣每一步都似踩碎骨节。浸透冷汗的月白里衣紧贴脊背，在暮色中晕开大片深色水痕。你伸手欲扶，却被他不着痕迹避开，指节发白地攥住树干，掌心渗出的血珠顺着树皮蜿蜒而下。

山涧腾起的白雾裹着铁锈味，蓝曦臣突然将你拽入怀中。他后背滚烫的伤口隔着衣料抵住你的脸颊，而染血的指尖已在空中划出符咒。数十只枭鸟俯冲而下，青铜色的喙尖泛着阴铁特有的幽蓝，羽翼掠过之处，碎石瞬间化作齑粉。

"屏住呼吸。"他的气息扫过耳畔，带着铁锈味的热气混着灵力。白雾骤然翻涌成墙，将血腥气与枭鸟的尖啸隔绝在外。待最后一声鸟鸣消散，蓝曦臣顺着岩壁滑坐在地，指缝间渗出的血将苔藓染成诡异的紫黑。

你扯开裙摆，雪白的绸缎在暮色中绽开："若再逞强，我便用这布条将你捆在树上。"他轻笑出声，却牵动伤口咳出暗红血沫，落在你手背如红梅绽放。天光破晓时，远处竹影间浮现的素衣人影，让他下意识将你护在身后——那是抱山散人负手而立，身后十四道剑气已凝成寒霜。

一个月后，晨露顺着竹叶滑入蓝曦臣袖口，在结痂的伤口处凝成细小的冰晶。他攥着的信纸突然发出脆响，"莲花坞血洗"五字如利刃剜心。你捧着的药碗应声落地，碎瓷片映出他骤然灰白的脸色："阿羡...江澄...他们..."

山风卷着信笺扑进你怀里，墨迹未干的"魏无羡失踪"像根倒刺扎进眼底。记忆突然翻涌：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偷藏天子笑时狡黠的笑，他拍着胸脯保证"飞鸟礼炮包管惊艳"的模样，此刻都化作莲花坞冲天的火光。

"我要下山！"你转身欲走，却被蓝曦臣扣住手腕。他掌心冷得惊人，袖口下的旧伤因用力渗出鲜血："温氏布下天罗地网，你去便是送死！"他望向雾霭沉沉的远方，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相信我，我定会找到他..."

此后三日，竹屋内清心音日夜不绝。曲调时而如泣如诉，似寒潭冰裂；时而急促如鼓，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第四日推门而入，只见他伏在案前昏睡，未写完的信笺散落满地，墨迹晕染成模糊的血团，案角砚台里的墨汁已干涸成块。

"疼就喊出来。"你哽咽着为他换药，却见新生的伤疤旁又添了道狰狞的抓痕。蓝曦臣突然将你拽入怀中，颤抖的双臂勒得你几乎窒息。温热的液体落在发顶，却比山间的冰雪更冷："我连最珍视的人都护不住..."

三日后，晓星尘的信笺带着夷陵的阴湿气息。蓝曦臣不顾劝阻束起抹额，佩剑出鞘时带起的寒芒映得他眼底猩红："等我找回阿羡，便带你回云深不知处重建家园。"话音未落，你突然抬手劈向他后颈，看着他倒下前惊愕又无奈的眼神，泪水终于决堤。

抱山散人望着跪满阶前的弟子，白发在风中凌乱如麻。"罢了..."老人长叹一声，掌心符咒化作飞灰，"从今日起，抱山一脉再无下山禁规。"十六师叔晓星宇接过昏迷的蓝曦臣时，你已转身踏入迷雾，腰间魏无羡所赠的银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

一月后的奎阳，硝烟将夕阳染成血色。蓝曦臣策马狂奔时，绷带下的伤口再次崩裂。远远望见那抹倔强的身影，他几乎是跌下马来："谁准你...咳咳..."话未说完，你反手扣住他手腕旧伤，疼得他眉峰紧皱。

"找不到阿羡，我绝不回头。"你仰头直视他通红的眼眶，远处温氏营地的火光映得银铃泛着冷光。蓝曦臣突然将你裹进披风，体温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次，我与你并肩。"

暮色降临时，瞭望塔上笛箫合鸣。你的不忘笛与他的裂冰交织成网，穿透不夜天的阴云。当第一缕月光刺破硝烟，银铃突然发出清越声响——在傀儡群深处，一抹熟悉的黑衣正执笛而立，眼底跳动着比阴铁更炽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