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风裹挟着腐土气息,将乌云压得几乎触及嶙峋怪石。你攥着银铃的掌心早已沁出冷汗,累月的摩挲让"平安"二字的刻痕变得圆润光滑,却似有滚烫的烙铁在反复灼烧。蓝曦臣突然扣住你的手腕,玄纹广袖下的手指微微发颤——前方传来金属交鸣的锐响,混着压抑的怒喝刺破凝滞的空气。
转过布满符咒的山坳,蓝忘机的避尘剑正与陈情相撞,迸裂的火花如流星坠落,惊起枯树上成群的寒鸦。魏无羡黑衣翻飞,发间红绳松散地缠着几缕乱发,眼底翻涌的猩红戾气却掩不住眼下青黑。他斜睨着蓝忘机紧绷的下颌线,染血的唇角勾起扭曲的弧度:"含光君这是要替所谓的正道,来杀我?"
蓝忘机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月光在抹额上折射出冷冽的光:"修诡道损心性,你若执迷不悟......"
"够了!"你的尖叫撕裂空气。陈情险些从魏无羡指间滑落,他转过头的瞬间,你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上闪过惊惶与心虚——曾经鲜活明亮的桃花眼,此刻却像蒙着层浑浊的灰翳,倒映着乱葬岗永不停歇的阴雾。
蓝曦臣的玉箫横在剑刃之间,箫身上的云纹沾着昨夜的露水:"忘机,阿羡。"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强撑着威严,"先听阿羡解释。"魏无羡突然发出刺耳的大笑,笑声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坠落:"解释?我拿什么解释?拿这满身的咒纹,还是这颗早就烂透的心?"
你再也控制不住,跌跌撞撞扑进他单薄的怀抱。陈情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死寂,魏无羡僵硬的身躯在接触到你体温的刹那骤然松懈,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陷进你的背:"阿姐......"他的呜咽混着血腥气喷在你颈间,"我好痛,这里,这里都在痛......"你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骨,像嶙峋的山峦硌着掌心,泪水瞬间决堤。
蓝曦臣按住蓝忘机震颤的剑柄,目光扫过魏无羡腰间若隐若现的阴虎符。那枚漆黑的符箓正渗出丝丝黑气,与少年腕间褪色的红绳形成惨烈对比:"先回营地。温氏未除,自相残杀只会让旁人渔利。"蓝忘机收起避尘,靴底碾碎满地符咒,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暮色浸透营帐时,你颤抖着解开魏无羡的衣衫。绷带层层剥落,陈旧的烙铁印与新鲜的咒纹交错纵横,腐肉上爬满暗紫色的脉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阿羡,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的指尖抚过后颈狰狞的烙印,那是温氏用来标记奴隶的图腾,此刻却深深刻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
魏无羡别过脸去,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小伤而已。"他故作轻松的语调被剧烈的咳嗽撕裂,掌心咳出的黑血滴落在你裙摆,绽开妖异的曼陀罗。你强忍着恶心,用浸过灵泉的布条轻轻擦拭伤口,每一下都像在切割自己的心脏——记忆里那个在云深不知处偷喝天子笑的少年,那个说"我魏无羡要成为最厉害的剑客"的少年,如今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疼就说出来。"你的声音哽咽,却在触及他惊恐的眼神时骤然坚定,"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阿羡。"你突然被他死死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骨骼。魏无羡将脸埋进你颈窝,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渍浸透你的衣襟:"阿姐,我好怕......那些声音,那些恶鬼......"
帐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蓝曦臣的影子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他抬手欲敲门,却终究放下——怀中紧攥的清心音曲谱,被冷汗浸得发皱。
晨光刺破营帐时,魏无羡仍蜷缩在你怀里沉睡。你小心翼翼抽出发麻的手臂,指尖触到他后心空荡荡的灵脉,像是坠入冰窖。十六师叔晓星宇接过密信时,看见你指甲缝里残留的血痕,那是昨夜攥紧拳头时留下的:"务必让师祖看到'结丹之法'四个字。"
三日后带回的信笺上,抱山散人的字迹力透纸背:"古法结丹需九死一生,然心魂不稳者不可行。速带阿婴回山,吾另想它法固其灵台。"你将信纸藏进袖中,却见魏无羡倚在帐门口,陈情随意地斜挎在肩头,发间不知何时又系上了崭新的红绳。
"阿姐在看什么?"他晃着手里的小纸人走来,眼底青黑被笑容掩盖,"是不是在想怎么把我骗回抱山?"你突然将他搂进怀里,听见少年胸腔里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魏无羡轻轻拍着你的背,陈情上的银铃与你腰间的玉佩相碰,发出细碎而坚定的清响,如同漫漫长夜里永不熄灭的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