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灰领和幼鸟被放回了野外。我特意选在清晨,确保将它们放在白面群体的领地内,远离钩嘴可能的干扰。
灰领一恢复自由,就立即发出了特殊的鸣叫。不到十分钟,白面就出现了,它们在空中盘旋,进行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交流。
真正的震撼发生在两天后。那天下午,我正在喂食台记录数据,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鸦叫声。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大群乌鸦正朝这边飞来。
令我惊讶的是,领头的正是之前"消失"的那几只白面群体的强壮成员。它们不知从哪里带来了至少三十只我从未见过的乌鸦,这些新来者体型普遍较大,羽毛乌黑发亮。
它们直接飞向了正在喂食台上进食的钩嘴群体。没有任何预警,战斗瞬间爆发。这次的冲突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新来的乌鸦似乎经验丰富,它们采用分组攻击的策略,每两三只集中对付钩嘴群体中的一只。
最引人注目的是白面和另外三只强壮的乌鸦直接冲向了钩嘴。它们在空中纠缠,翻滚着跌落到喂食台上,羽毛四处飞散。
战斗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最终,钩嘴的群体彻底溃败,四散逃离。钩嘴本身也身受重伤,被白面和另一只大乌鸦追着啄到灌木丛中,再也没有出来。
胜利后,白面站在喂食台上长啸。灰领带着她幸存的幼鸟从藏身处飞出,落在白面身旁。
接下来的几天,我见证了鸦群秩序的重建。那些新来的乌鸦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与白面的原有群体融合在一起。白面重新成为了绝对的首领,而灰领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最令我意外的是,在新的群体结构中,那些帮助战斗的外来乌鸦并没有要求平等的食物分配权。相反,它们形成了一个"卫队"般的存在,在外围警戒,最后进食。
两周后,王老师从医院打来电话,询问鸦群的情况。
"你说白面找来了支援?"电话那头的王老师听上去既惊讶又兴奋,"这太不可思议了!乌鸦确实会记住朋友和敌人,但组织这种规模的'援军',这是我从未记录过的行为。"
我告诉他灰领幼鸟死亡的事,他沉默了很久。
"复仇," 最终王老师低声说,"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复仇行动。白面可能去寻找了它在其他地区的亲属或盟友。这证明乌鸦不仅能识别个体关系,还能理解并记住伤害,甚至策划报复。"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王老师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但我依然协助他观察记录这支壮大的鸦群。灰领的幸存幼鸟已经长大不少,开始学习飞行和觅食。白面依然是无可争议的首领,而那些外来的"援军"大多数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几只融入了群体。
昨天傍晚,我在观测亭整理笔记时,一只乌鸦落在了窗台上。它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把一个小亮片放在窗台上,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