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像一汪墨泉,洞口火光早已熄成一点红炭。
凌凝汐蜷在石榻内侧,兽皮被她的呼吸掀得一起一伏,薄肩在黑暗里露出刀削似的线条,仿佛一折就碎。
想到那个觊觎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她心中就惶惶不安,看来这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小巢,也潜藏着危险。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身体柔弱,不得家人喜欢的可怜人,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
越想,她的鼻子越酸,眼眶泛红,忍了忍,但泪珠终究还是夺眶而出了。
但她又不敢哭出声,只把脸埋进膝盖,泪水顺着小腿滑到脚踝,冰凉得像细小的蛇。
“金手指……为什么还不来?”
她在心里嘶哑地喊,指尖狠狠掐着臂内侧——那里有一道摘野菜时,被树枝划破的伤,一疼,眼泪就掉得更凶。
——别人穿越,空间、系统、异能,轮到我,就只剩“活着”两个字吗?
她越想越委屈,胸腔里酸水翻涌,呜咽被压在喉咙,化成细碎的气音。
瘦小的背脊一抖一抖,像风雨里将折的苇。
忽然,一丝极淡的银光在她左手腕绽开,微弱得仿佛萤虫振翅。
泪珠恰好落在那处,光点像被温润,猛地一亮。
凌凝汐只觉脑海“嗡”一声,身体骤然失重——
下一瞬,她“跌”进了一片乳白的世界。
乳白空间像一枚被泪水孵化的茧,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回音。
脚下是温润的白石,带着玉一样的凉;头顶漂浮淡薄雾霭,像初晨的河汽。
空间不大,一眼可望到边界,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呆立原地,眼角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泪。
“……这是?”
声音出口,竟带起一圈圈回音,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回应她的存在。
凌凝汐抬眼望去,却只看到了一汪巴掌大的小水洼,在中心处轻轻荡漾,水面浮着几缕银丝——像刚才腕上那道光的残影。
她蹲在水洼前,左掌托着那滴银辉,光点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在。”
哽咽声落地,银丝轻轻曳动,仿佛回应。
水不冷,反而带着微微暖意。
银丝顺着她指腹缠绕,一股细柔的信息流悄然渗进意识——
“愈体、净秽、养元……需以泪为引,以心为匙。”
虽然没有小说中描述的那么夸张,什么屋子、功法和无数的物资。
但就单说这一个小水洼,对她这副一碰就青的纤骨来说,就已是奢侈。
而且这水也有点像小说中的灵泉水,能疗伤,可以不用再怕小小伤口溃烂致死;能净秽,也不用担心误食毒果。
对于一无所有的她,已经够了。
“泪为引……”
凌凝汐抬手抹掉眼角残泪,滴入水洼。
银光倏地盛放,像月华碎湖,水面缓缓升起一枚晶莹水滴,悬在她掌心,轻轻晃动。
与此同时,石床上的肉身被柔光包裹,日间磕碰的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意识在空间里,却能清晰感知两具“自己”。
“原来……自己居然也是幸运的。”
她对着空气呢喃,鼻尖又是一酸,却不再自怨。
银光映出她含泪的笑,像乌云后漏出的第一缕晨曦。
缓了缓神,凌凝汐抬腕,瞥见那颗朱砂般的血痣,指尖覆上,微烫。
“是你带我进来的吗?”
空间无言,银光却像默认。
凌凝汐苦笑,泪珠滚落,滴入水洼,溅起更亮的光晕。
空间开始轻轻震荡,似在提醒:它尚幼小,需她用心血与情绪滋养。
凌凝汐深吸一口气,抬手覆在心口——
“我会努力活下去,也会努力……不再只会哭。”
话音落下,银光化作点点流萤,意识一转,她已经回到了石榻。
石榻上,她睁眼,泪痕未干,却带着久违的笑意。
洞口有风掠过,卷起兽皮一角,像回应她无声的誓言。
洞外夜色浓得像墨,火光早熄,只剩几声远虫陪着她轻促的呼吸。
她试探着拾起一块小石,心念“收”,石子在掌心消失,静静躺在空间角落。
“果然可以当做小仓库。”
凌凝汐嘴角扬起,连日来的难得的真心一笑,轻得像雪落无声。
却在这时——
“咔嚓。”
枯枝断裂的脆响割破静夜。
她浑身一凛,指尖掐进兽皮,指背透粉。
洞口月光被一道高大身影堵住,银灰毛发泛着冷光,琥珀竖瞳像两簇幽火。
“汐,你躲什么?”
坜的嗓音裹着灼烫呼吸,步步逼近。
凌凝汐后腰抵住粗糙石壁,退无可退。
银灰少年已化人形,胸膛半敞,银发垂肩,嘴角勾着侵略的弧度。
“你怎么可以跟雷走得那么近?”
他嗤笑,靴底碾碎枯叶,沙沙声像蛇行,“四级又如何?连兽化都控制不稳的废物,也配染指你?”
凌凝汐攥紧裙摆,指尖发白,面上却强撑镇定。
——不是说雌尊雄卑?怎可半夜擅闯!
坜抬手,想抚她脸颊,她偏头躲过,指腹仍被银发擦过,留下灼热轨迹。
“我可是部落最年轻的三级异能者,未来首领。”
他俯身,声音低哑,却字字铿锵,“而你——将成为我的雌主。”
月光斜照,少年眸底野心赤裸。
凌凝汐呼吸微促,心口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悄然抚上左手腕,那颗血痣在暗处隐隐发烫。
空间里的银辉仍在闪烁,像一盏只为她点起的灯。
——她并非毫无筹码。
坜见她沉默,只当怯弱,伸手欲擒她腕。
就在指尖将触之际,凌凝汐轻侧一步,让过掌心,声音低却清晰:
“三级,很了不起么?”
她抬眸,泪痕未干,眼底却映出一点冷亮的笑,
“可我只信我自己。”
坜怔然,银瞳微缩。
洞口夜风忽卷,吹动少女散乱长发,也吹得少年第一次生出莫名迟疑。
而凌凝汐藏在袖中的左手,已悄悄收拢一块锋利石片——
若他再进半步,石刃,会划破这沉寂的夜。
再次见到这个美丽雌性的另一面,不同于之前的娇弱,这一面的坚强,格外令他心动。
看着眼前的小雌性,坜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等着吧,小雌性,你的第一兽夫一定是我!”
凌凝汐双手抱腿,仿佛只有蜷缩着,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那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个清寂的山洞,和后怕不已、浑身打颤的她。
想到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凌凝汐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她左手腕上的那颗血痣还在隐隐发烫,像替她守着,这个终于到来的——
小小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