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凝汐将最后一片腊肉切成薄片,码在陶盘里时,窗外的雪已经下得密了。
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冰墙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倒衬得屋里愈发暖和。
夜煞正坐在火塘边打磨骨针,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将雷纹刺青映得愈发清晰。
他手里的兽骨被磨得光滑如玉,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明日要去部落的仓库盘点,听说新鞣好的狐皮到了,给你挑张最软的做护膝。”
他忽然开口,骨针在指间转了个圈,“上次见你采菇时膝盖红了,山里雪深,得护住些。”
凌凝汐端着陶盘走过来,闻言笑弯了眼:“你怎么什么都记着?”
她往他身边凑了凑,鼻尖几乎碰到他肩头,“其实我空间里有棉絮,回头我自己缝个护膝,比狐皮还软和。”
男人低头看她,喉结轻轻滚动:“那也得要。”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火烤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部落里的雌性都有,我的雌性不能少。”
“谁是你的雌性了?”凌凝汐脸颊发烫,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骨针,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摩挲让她指尖发麻,刚要挣开,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
“当然是你啊!这个给你。”布包里是几颗圆润的黑曜石,被打磨得光滑透亮,中间穿了细麻绳,“上次去冰裂谷捡的,串起来能当手链。”
他说着,笨拙地往她手腕上套,绳子却总不听话地滑开。
凌凝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按住他的手,自己将石串戴好,黑曜石贴着皮肤,带着微凉的暖意:“真好看。”
她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谢啦,夜煞。”
男人的耳朵瞬间红透,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他猛地低头,吻落得又急又轻,带着火塘的温度,从唇角一路滑到颈窝,惹得她痒得缩起脖子,却被他更紧地搂在怀里。
“别闹,汤要凉了。”凌凝汐推他,鼻尖抵着他胸口的刺青,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
夜煞低笑一声,终是松开了她,却顺手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甜吗?”
“甜。”她含着蜜饯,声音含糊不清,眼角却弯成了月牙。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凌凝汐探头一看,见陌披着满身风雪站在门口,肩头落满了雪,手里还提着个陶罐。
“陌?”她惊喜地起身开门,“这么大的雪怎么来了?”
陌抖落身上的雪,将陶罐往她怀里送:“阿婆腌的酸果好了,想着你爱吃,给你送些。”
他的声音带着雪后的清冽,目光扫过屋里的景象,落在火塘边的夜煞身上时,微微顿了顿。
夜煞已经站起身,往火里添了块松木:“进来烤烤火。”
语气算不上热络,却也算不上冷淡。
凌凝汐拉着陌往屋里走,给他拍掉发间的雪:“快坐,我去盛汤。”
她转身往陶罐走去,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神——夜煞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悦,陌的眼底则藏着浅浅的笑意。
陌坐在夜煞对面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罐边缘。
他今天穿了件灰鼠皮袄,衬得肤色愈发白皙,耳尖冻得微红,像是染了胭脂。
“翼虎部落的雪也这么大?”夜煞忽然开口,骨针在他指间转着圈。
“比这里小些,”陌抬眸看他,语气平静,“不过山坳里积雪深,昨天有崽子陷进雪窝,折腾了半天才救出来。”
凌凝汐端着汤过来,闻言嗔道:“那你还跑这么远?路上多危险。”
她把陶碗塞进陌手里,又往他碗里多加了几块冬菇,“快喝点热的暖暖。”
陌低头喝了口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很。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想着你或许馋酸果了。”
夜煞在一旁哼了声,往凌凝汐碗里夹了条小鱼:“吃鱼,补力气。”
凌凝汐看着碗里堆起的鱼肉,又看看两人各自带着坚持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她夹起一块鱼,先递到夜煞嘴边,见他张口含住,又夹了片冬菇喂给陌,看着两人眼底同时亮起的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火塘里的松木噼啪作响,偶尔爆出零星的火星,在空中转瞬即逝。
凌凝汐从陶罐里舀出酸果,用竹签串了递过去:“尝尝这个,阿婆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的动作轻巧优雅,指尖不经意间拂过竹签,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酸果浸在蜜水里,酸中带甜,果皮脆嫩。
陌刚接过来咬了一口,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坐在火塘边,眼睛亮晶晶地递给他一串酸果,说要教他做果酱。那画面至今鲜活,仿佛昨日才发生。
“明天我教你做覆盆子酱吧?”凌凝汐忽然开口,晃了晃手里的空竹签,语气自然又随意,“昨天采的果子够多,做两罐能吃很久。”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陌身上,带着几分期待。
然而这句话却让一旁的夜煞眉头微皱,眼神掠过一丝不悦。
他猛地往火塘里添了一块柴,火星顿时溅起,映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我也学。”夜煞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抬起头直视凌凝汐,嘴角扬起一抹略显挑衅的笑容,“部落里的陶罐多,做十罐都够。”
凌凝汐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逗笑:“哪用得着那么多?”
她转头看向陌,语气温柔如水:“你在这里待几天?我把果酱装在你上次送的细颈瓶里,方便带回去。”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引得夜煞面色一沉。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目光扫过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没说话。
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却藏不住,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火塘中的松木依旧噼啪作响,映得三人面容忽明忽暗。
凌凝汐垂眸看着手中细颈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变化。
“后天一早我得回去,部落里还有些事。”陌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而磁性。
他的目光落在凌凝汐微微翘起的发梢上,眼神中透出些许眷恋。
她的头发被火光映成暖金色,像极了去年那个傍晚的景象,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夜煞冷哼了一声:“就这两天,你还不如不来呢!”
他的话虽冲,可眼底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却是藏不住的——不悦、不甘,还有一种深深的占有欲。
凌凝汐听到这话,轻轻拍了一下夜煞的肩膀:“你呀,别总打岔。陌在部落里事务繁忙,能抽出空来已是难得。”
她语气中带着责备,却又夹杂着宠溺,听得夜煞的表情越发阴晴不定。
火星再一次在空中迸裂,照亮了凌凝汐眼底的温柔。
凌凝汐并未察觉他们暗潮涌动的情绪,径直起身走向木架,取下几个陶罐。
她的背影修长纤细,每一步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既然如此,今晚我多做些果酱,让你们都带上。这季节的覆盆子最是香甜,错过了可惜。”
她转身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过嘛,谁帮我一起做,倒是可以优先尝鲜哦。”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却像是一场无声的竞赛号令。
陌和夜煞同时站了起来,动作迅捷得几乎撞在一起。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仿佛两柄利剑交锋,火花四溅。
夜煞抢先一步靠近凌凝汐:“我来做,我知道你习惯怎么处理果子。”
陌也不甘落后,上前一步接过陶罐:“还是我来吧。”
他的语气平稳,却隐含着与夜煞针锋相对的意味。
凌凝汐愣了一下,看着两人争先恐后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看来今晚的果酱,非得做双倍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