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凝汐将野栗子倒进陶盆,指尖抚过圆润油亮的外壳,鼻尖萦绕着栗子特有的甜香。
夜煞坐在火堆旁,正用骨刀削着一根新砍的青藤,削得笔直光滑,见她望着栗子出神,便停下动作:“在想什么?”
“在想明天怎么采最多的冬菇。”她捡了颗最大的栗子,凑到火边烘烤,“听说雨后的山林里冬菇长得最肥,就是不知道雪后还有没有。”
男人低沉地笑了,骨刀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放心,我知道几处背风的山坳,那里的枯木下总藏着冬菇。去年这个时候,我在那里采过满满两筐,炖着兽骨吃,鲜得能吞掉舌头。”
凌凝汐想象着那滋味,咽了咽口水。
她从空间里翻出陶罐,又取了些晒干的野葱和姜块:“那今晚先煮点栗子羹?再蒸几块腊肉,明天好带着当干粮。”
夜煞点头应好,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火堆的暖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让他想起初遇时,这个女人蜷缩在山洞地道里,像只受伤的小兽,眼里却藏着不肯熄灭的光。
如今她眼底的光愈发亮了,映得他这颗习惯了孤寂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凌凝汐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
披衣推开门,见夜煞正将编好的藤筐挂在背上,筐沿还细心地垫了层软兽皮。
他身上穿着厚重的熊皮袄,鼻尖冻得微红,见她出来,便递过一双新做的兽皮靴:“穿上这个,山里雪厚。”
靴子是用柔软的狐皮做的,内里垫着厚厚的绒毛,凌凝汐套上脚,暖得差点喟叹出声。
她转身回屋,从空间里拎出两个布包,一个装着蒸好的腊肉,一个塞着几块用灵泉水和面做的麦饼:“路上吃。”
两人踏着晨光往山林深处走。
雪后的森林格外寂静,只有脚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偶尔有几只雪雀从枝头掠过,抖落一片碎雪。
夜煞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有掉队。
“这里的雪比部落附近深多了。”凌凝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忽然被脚下的枯枝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扑去。
夜煞眼疾手快地回身扶住她,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大手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抓着我走,别摔了。”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攥得不算紧,却让人莫名安心。
凌凝汐脸颊微热,任由他牵着,目光却被林间的景象吸引。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棱,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把碎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夜煞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凹陷的山坳:“到了。”
凌凝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坳里堆着十几根枯倒的树干,树皮早已朽烂,凑近了能闻到潮湿的腐木气息。
她刚要往前走,就被夜煞拉住:“别急,冬菇喜欢躲在背阴的地方。”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一根最粗的枯木旁,蹲下身用骨刀轻轻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和腐叶。
很快,一簇簇褐红色的冬菇就露了出来,菌盖肥厚饱满,伞柄粗壮,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显然是刚冒出来不久。
“好大的冬菇!”凌凝汐惊喜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比我之前见的大了一倍还多。”
“这里背风,又有温泉水渗过来,温度比别处高些,冬菇长得自然好。”
夜煞从藤筐里拿出小骨刀,沿着菌柄根部轻轻一旋,整朵冬菇就被割了下来,放进铺着干净兽皮的筐里,“你小心些,别碰着旁边的毒菌,颜色太艳的都不能要。”
凌凝汐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根枯木上搜寻。
她眼尖,很快就在树缝里发现了一小簇,刚要动手,就见夜煞递过来一片削薄的木片:“用这个撬,不会把手弄脏。”
两人分工合作,他负责处理那些藏得深的大冬菇,她则捡拾散落在周围的小簇。
山坳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交谈声和刀具碰到木头的轻响。
凌凝汐捡得认真,忽然听到夜煞低笑一声,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手里举着一朵比巴掌还大的冬菇:“看这个,够咱们炖一锅了。”
那冬菇菌盖圆润,颜色像上好的琥珀,凌凝汐忍不住拍手:“太漂亮了,快收起来!”
不知不觉间,日头升到了头顶。
藤筐已经装了大半,凌凝汐靠在树干上歇脚,从布包里拿出麦饼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
夜煞接过麦饼,却没有立刻吃,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凌凝汐打开油纸,里面竟是几颗裹着糖霜的野山楂,红得透亮,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她惊讶地抬头:“这是哪里来的?”
“前几日去部落仓库清点物资,见有雌性做了这个,讨了几颗。”
男人挠了挠头,耳根有些发红,“想着你或许喜欢。”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甜意。
在这个连盐都稀缺的兽世,糖霜算得上奢侈物,他竟还记得特意为她讨来。
凌凝汐心里一暖,将一颗山楂递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夜煞微微一怔,张口含住,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她发间,映得几缕碎发泛着浅金,他忽然觉得,这山林里的风雪再冷,只要有她在身边,便都成了暖意。
歇够了继续采菇,凌凝汐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的一抹绿意吸引。
她走过去拨开积雪,发现是几株贴地生长的植物,叶片呈锯齿状,根部结着小小的红色浆果。
“这是……覆盆子?”她惊喜地叫出声。
覆盆子在现代是常见的浆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而且看这长势,显然是被泉水的水汽滋养过。
夜煞走过来一看:“这东西酸得很,部落里的崽子都不爱吃。”
“能做成果酱啊!”凌凝汐眼睛发亮,“抹在饼上吃,酸甜可口,比单独吃好吃多了。”
她小心地将浆果摘下来,放进随身的小藤篮里,“等回去了我做给你尝。”
男人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
直到夕阳西斜,除了凌凝汐放在空间的一大堆之外,夜煞还背着满满一筐冬菇往回走。
凌凝汐的藤筐里还额外装着覆盆子和几株她认出的草药,沉甸甸的,但却都被她放进了空间。
她打算有空的时候,把覆盆子和草药种在空间里。
路过一条结了薄冰的小溪时,夜煞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冰面下捞出几条小鱼:“晚上加个菜。”
那鱼约莫手指长,银鳞闪闪,在他掌心蹦跶。
凌凝汐笑着接过来,心念一动,几条鱼变消失在了原地,剩下的用草绳串起:“我放几条到空间里去,剩下的正好用灵泉水炖,肯定鲜。”
回去的路比来时轻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凌凝汐说起空间里新翻的土地,说要种棉花和果树,夜煞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句“需要什么我去寻”;
夜煞说起部落里的事,说最近猎物不好打,族里的存粮得省着点用,凌凝汐就说“我空间里的稻谷够吃。”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剪影。
回到石屋时,天已经擦黑。
凌凝汐将冬菇倒出来,挑出最大最完整的晾晒,剩下的用灵泉水清洗干净,准备晚上炖汤。
夜煞则在屋外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沉稳有力,和屋里陶罐沸腾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温馨。
“汤好了!”凌凝汐端着陶罐走到桌边,揭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奶白色的汤里浮着冬菇和小鱼,还有几片腊肉,撒上野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夜煞洗了手走进来,见她已经盛好了两碗,便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捧着陶碗,小口地喝着汤,冬菇的鲜、鱼肉的嫩、腊肉的香,在舌尖完美融合,暖得人从胃里一直舒服到心里。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在石屋顶上。
屋内炉火正旺,映着两人含笑的眉眼,陶罐里的汤还在轻轻翻滚,散发着温暖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