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时,凌凝汐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
她睫毛轻颤,睁眼便见夜煞正蹲在冰榻边,指尖捏着根羽毛,小心翼翼地扫过她的鼻尖。
“别闹。”她鼻音浓重地嘟囔,往熊皮褥子里缩了缩,裸露的脚踝却被他温热的手掌攥住。
夜煞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刃的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时,总让她想起雷豹部落那片被阳光晒暖的岩石。
“该起了。”夜煞低笑,银灰色的尾巴圈住她的腰,轻轻往怀里带,“今天要去祭拜图腾,迟到会被长老念叨。”
凌凝汐无奈睁眼,只见他肩头搭着件新制的兽皮裙——用雪狐腹皮做的,边缘缀着细小的冰原玉珠,一动便叮当作响。
这是部落里最手巧的雄性赶制了三日的成果,据说光是那几颗玉珠,就耗费了三个雄性的狩猎所得。
在兽世,雌性的衣物从来都是部落地位的象征。
像她这样能让两位首领亲自打点穿戴的,整个翼虎部落找不出第二个。
“陌呢?”她任由夜煞为自己系上裙带,指尖划过他手臂上凸起的筋络——那是常年锻炼留下的痕迹,充满了力量感。
“在准备祭品。”夜煞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发丝,忽然低头在她颈间轻嗅,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还是你的味道最好闻,比雪狐皮香。”
这直白又野性的夸赞,让凌凝汐脸颊发烫。
兽世的雄性从不懂含蓄,喜欢便会直白地宣告,像领地标记般不容错辨。
走出冰屋时,晨霜在脚下碎裂。
陌正站在图腾石柱旁,手里捧着个木盘,上面摆着烤得油亮的雪豹肉和最饱满的野果。
他今日换上了祭祀专用的玄色长袍,领口绣着翼虎图腾,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下愈发深邃。
“过来。”他朝凌凝汐招手,待她走近,便将一条毛茸茸的狐裘围在她肩头,“风大,别冻着。”
狐裘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凌凝汐被裹得只露一双眼睛,像只被精心呵护的幼崽。
她看着陌将祭品摆上石案,动作庄重而虔诚——在兽世,祭祀图腾是比狩猎更重要的事,关乎部落的气运与异能的传承。
长老们早已等候在图腾柱下,见三人走来,纷纷躬身行礼。
为首的老翼虎浑浊的眼睛落在凌凝汐身上,忽然笑道:“汐丫头身上有双生气息,是部落的福气啊。”
兽世传言,能同时被两位七级及以上异能等级强者雄性庇护的雌性,会为部落带来双倍的好运。
这话虽无根据,却让族人们对凌凝汐愈发敬重。
祭祀仪式简单而肃穆。
陌作为首领,用骨刀割破掌心,将鲜血滴在图腾柱上。
暗红色的血珠渗入石柱的纹路,竟让那猛虎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凌凝汐只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腰间的玉珠忽然发烫——那是夜煞特意找来的暖玉,据说能感应图腾的力量。
她体质娇弱,每次靠近图腾柱都会头晕,这也是为何夜煞和陌总不许她参与祭祀准备的缘故。
“头晕吗?”夜煞立刻察觉她的不适,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大部分威压,“不行就先回去,这里有我和陌盯着。”
凌凝汐摇摇头,指尖抓紧他的衣襟。
她知道这是兽世最重要的仪式,自己作为“双生福气”的象征,必须在场。
只是双腿发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眼前的图腾柱开始晃动。
“我抱你。”陌忽然俯身,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臂弯宽厚而平稳,比夜煞的怀抱更显沉稳,像冰原上永不崩塌的岩石。
凌凝汐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鼻尖蹭到他长袍上的雪松香——那是用雪松香脂熏过的,只有祭祀时才会使用。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有力的心跳,沉稳得让人安心。
夜煞在一旁挑眉,却没说什么。
在照顾凌凝汐这件事上,他们早已达成默契:谁更方便,谁便上前。
祭祀结束后,族人们散去准备狩猎。
陌抱着凌凝汐往回走,路过药圃时,她忽然指着畦里的幼苗道:“那是我新种的暖阳草,能治冻疮。”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在兽世,雌性的价值往往与繁衍挂钩,像她这样钻研草药的,反而显得特别。
“很厉害。”陌低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漾着笑意,“等成熟了,让族里的雄性都学学怎么种。”
凌凝汐被夸得开心,伸手揪了揪他胸前的图腾刺绣:“那你要操控冰系异能,我想给草药搭个暖棚。”
在兽世,异能从来都是雄性的专属。
陌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等你身体好些再弄。”
回到冰屋时,夜煞已在暖石炉边烤好了肉。
他将最嫩的里脊撕成小块,用木签串起递到凌凝汐嘴边,眼神里满是期待——在兽世,投喂是最亲密的示好方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管用。
凌凝汐小口咬着烤肉,看着两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首领围着自己忙碌:陌在研磨草药,夜煞在收拾皮毛,暖石炉的火光映得两人侧脸柔和了许多。
忽然想起刚穿越来时,她还怕得要死,总觉得兽世野蛮而危险。
可如今才明白,这里的温柔虽带着野性,却比任何精心修饰的甜言蜜语都来得真切。
午后,凌凝汐坐在窗边晒太阳。
煦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趴在她脚边打盹,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扫过她的脚踝。
这只小翼虎自认识她后就黏着她,仿佛认定了她这个“雌性监护人”。
陌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块晶莹的冰块,正用异能雕刻着什么。
他走到凌凝汐身边坐下,将冰块递到她面前——竟是只栩栩如生的小翼虎,连绒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给煦玩的。”他语气平淡,耳根却微微泛红。
在兽世,雄性为雌性制作玩物,是极亲昵的举动,不亚于人类的赠花。
凌凝汐接过冰雕,触手冰凉,却被陌的用心暖得发烫。
她低头将冰雕放在煦面前,小家伙立刻兴奋地用爪子扒拉起来,发出“呜呜”的欢叫。
“你看他多喜欢。”凌凝汐仰头朝陌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绒毛般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陌喉结滚动,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珍视,有占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在兽世,强大如他也会不安。
怕自己不够好,怕留不住怀中这抹娇弱的身影,毕竟雌性的心意,从来比狩猎更难捉摸。
“别着凉。”他低声说着,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呼吸。
凌凝汐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冰屋就是最温暖的巢穴。
外面是冰天雪地,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可在这里,有两个强大的雄性为她遮风挡雨,将最柔软的角落留给了她。
夜煞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凌凝汐蜷缩在陌怀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只冰雕小翼虎,而陌正低头用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神情温柔得不像个能徒手撕裂猛兽的首领。
他脚步放轻,将刚猎来的雪兔挂在墙上——那是凌凝汐念叨了几日的,说想尝尝烤雪兔肉的味道。
虽然她的空间里养了雪兔,但撒娇让两个兽夫去打猎获得,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然后便在对面坐下,拿出磨了一半的骨梳,开始为她打理散落的发丝。
骨梳划过发丝的沙沙声,暖石炉里炭火的噼啪声,还有凌凝汐均匀的呼吸声,交织成最安宁的旋律。
在这弱肉强食的兽世,力量永远是生存的根本。
可此刻,这两个能轻易撼动山河的雄性,却甘愿为一个娇弱的雌性放缓脚步,将所有的锋芒都收进温柔的巢穴里。
凌凝汐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为自己盖上了厚厚的熊皮。
她蹭了蹭温暖的热源,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或许这样被珍视着,便是兽世给予她最好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