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清晨总是裹着凛冽的寒气,凌凝汐缩在厚厚的熊皮褥子里,鼻尖蹭到夜煞温热的颈窝。
他昨夜守到后半夜才睡,银灰色的短发上还沾着未褪的霜气,呼吸间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焐着。
“醒了?”夜煞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尾椎骨处的豹尾轻轻扫过她的脚踝,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
兽世的雄性总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标记所属,哪怕他们早已是彼此认定的伴侣。
凌凝汐往他怀里钻了钻,指尖划过他锁骨处淡金色的兽纹——那是雷豹部落首领特有的印记,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外面是不是又下雪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未散的睡意,像只刚睡醒的幼崽。
在兽世,雌性本就比雄性更畏寒,尤其是她这样没有觉醒异能的,一到冬天就格外依赖暖石和兽人的体温。
夜煞低笑一声,伸手将她抱得更紧:“嗯,雪下得不小。今天别去药圃了,我让族人把晒干的草药送过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叩声,陌的气息隔着兽皮帘透进来,清冽如冰泉:“我煮了肉粥。”
夜煞挑眉,故意扬高声音:“放着吧,汐还没起。”
说着,尾尖往门帘方向甩了甩,带着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
凌凝汐无奈地掐了掐他的胳膊,这幼稚的较劲,明明他们早已是公认的伴侣,偏他总爱在这些小事上争一争。
穿戴好厚实的兽皮裙,凌凝汐踩着夜煞的脚印走出冰屋。
陌正站在暖石炉边搅动陶罐,长发用兽筋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
他身前的石案上摆着三个木碗,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肉粥,上面撒着细碎的野葱花——那是她前几日在雪坡下发现的,说用来调味很香。
“快趁热吃。”陌将最满的一碗递给她,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立刻察觉到她的冰凉,眉头微蹙,“怎么不多穿点?”说着便解下自己肩头的玄狐披风,裹在她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凌凝汐被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兽崽,忍不住笑:“再穿就走不动路了。”
夜煞跟出来,见状伸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顺手舀了一大勺肉粥塞进她嘴里:“走不动我背你。”
温热的米粥混着鹿肉的鲜香在舌尖化开,凌凝汐鼓着腮帮子瞪他,却被他眼底的宠溺看得心头发软。
兽世的清晨总是这样,带着原始的直白与温暖。
雄性兽人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切,为雌性觅食、取暖,将最柔软的兽皮留给她们,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吃过早饭,凌凝汐坐在暖石炉边整理草药。
雪阿婆昨日教她炮制的冰参需要反复晾晒,她指尖捏着细麻绳,将切片的参片一串串挂在炉边。
阳光透过石窗照进来,在她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纤弱的手腕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易碎的琉璃。
夜煞坐在对面打磨骨刃,目光却总不自觉往她那边飘。
她的手指很软,不像部落里那些能狩猎的雌性,连拧干兽皮都要费些力气,可就是这双手,能调配出最精准的药剂,能在他受伤时轻轻按揉伤口,让他觉得比任何异能都管用。
“下午带你去看新驯的雪鹿。”夜煞忽然开口,骨刃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幼崽很温驯,你肯定喜欢。”
凌凝汐眼睛一亮:“真的?”她前几日就想去看,却被陌以“雪太大容易滑倒”拦住了。
正说着,陌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卷雪白的兽皮。
“这是新鞣制的雪狐皮,做件斗篷正好。”他将兽皮展开,毛茸茸的狐尾扫过凌凝汐的手背,惹得她轻轻瑟缩了一下。
夜煞放下骨刃,伸手接过兽皮掂量:“厚度够了,但狐皮不如熊皮保暖。”
嘴上挑剔着,却已经拿起骨针,开始比划着裁剪——他做这些活计竟比部落里的雌性还熟练。
陌也不与他争,只是走到凌凝汐身边,拿起她刚串好的冰参:“晾得差不多了,我去收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坏了那些脆弱的参片,与他平日里挥斥冰刃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凝汐看着他们一个裁剪兽皮,一个整理药材,忽然觉得这冰屋像个被暖意填满的巢穴。
在兽世,雌性是部落的珍宝,拥有两位如此强大的兽夫庇护,本该是件让所有雌性羡慕的事,可她总觉得,是自己被这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护在了羽翼下。
午后雪小了些,夜煞果然背着凌凝汐去了驯兽场。
雪鹿幼崽有着雪白的绒毛和黑色的圆眼,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尖蹭她的手心,惹得她轻笑出声。
夜煞站在一旁,臂弯里搭着她的狐皮斗篷,随时准备在她冷时披上。
“慢点摸,别被蹄子蹭到。”他低声叮嘱,目光紧紧锁着她的动作,像守护幼崽的猛兽。
这时,陌也寻了过来,手里提着个藤筐,里面装着冻好的浆果。“刚从雪窖里取的,甜的。”
他递给凌凝汐一颗紫红色的浆果,指尖擦过她的唇瓣,引得她脸颊微微发烫。
雪鹿幼崽忽然受惊般后退,夜煞立刻将凌凝汐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远处——原来是部落的小崽们在追逐打闹。
他松了口气,尾尖却不自在地卷了卷,刚才那瞬间的紧张,竟像是怕任何风吹草动惊扰了怀里的珍宝。
凌凝汐被他这模样逗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我没那么娇气。”
夜煞耳尖微红,闷声道:“在我这,你就得娇气点。”
陌在一旁看着,冰蓝色的眼眸里漾着笑意,伸手将一颗浆果喂到她嘴边:“他说得对。”
夕阳西下时,三人并肩走回冰屋。
夜煞背着凌凝汐,陌在一旁提着她采的草药,雪落在他们肩头,却仿佛被周身的暖意融化了。
路过部落广场时,几个雌性正围着篝火鞣制兽皮,看到他们便笑着打招呼:“汐丫头又被两位首领宠着啦!”
凌凝汐往夜煞背上埋了埋,听着身后两人低沉的笑声,心里像揣了团暖火。
兽世的规则或许简单粗暴,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可在这里,她却被最原始的温柔包裹着。
回到冰屋,夜煞去处理部落事务,陌则帮凌凝汐将草药分类储存。
她坐在暖石炉边,看着陌修长的手指拂过那些干枯的植物,忽然想起刚来时,她还有点怕这位清冷的翼虎首领,可如今,他会记得她不爱吃生肉,会在她碾药累时默默接过石碾,会在夜煞闹别扭时不动声色地让着。
“在想什么?”陌忽然回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凌凝汐脸颊微红,摇了摇头:“在想明天要不要做些肉干,你们巡逻时可以带着。”
陌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雪粒:“不用太累,部落里有雌性会做。”
他的掌心微凉,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你乖乖待着就好。”
在兽世,雌性不需要做太多事,繁衍后代、打理巢穴,便是她们的责任。
可凌凝汐总想着为他们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肉干,也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只会依附他们的累赘。
夜煞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凌凝汐靠在陌肩头打盹,陌正低头为她掖好滑落的披风,暖石炉的火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他脚步顿了顿,眼底的凛冽尽数褪去,只余下一片柔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另一张熊皮盖在两人身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拿起白天没磨完的骨刃,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沉睡的小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