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裹挟着姜明玥如夜枭般掠过最后一道宫墙,落地时靴底碾过青石板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雀。姜明玥望着身后巍峨的宫阙在夜色中渐渐缩小,心口腾起从未有过的雀跃,却见那人突然将她抵在斑驳的砖墙上。
“你走吧。”他的剑尖挑起她一缕青丝,黑巾下的眸光比剑锋更冷,“装了一路的胆子,也该收收了。”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姜明玥却反手攥住他染血的衣襟,指尖传来布料粗糙的触感。
“我瞧你才是装腔作势。”她仰起脸,丹砂痣在月光下灼灼生辉,“若真想杀我,方才在昭宁宫早动手了。”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得黑衣人下意识侧头避开,这个细微的躲避让姜明玥笑意更盛,“你身上有雪松香,可刺客不该是血腥气吗?”
剑刃骤然逼近,却只削断了她鬓边一缕碎发。“别挑战我的耐性。”他的声音裹着寒风灌进她耳中,姜明玥却趁机揪住他腰间软剑的穗子,胭脂染就的指尖在玄色布料上留下艳红印记。
“带我去集市!”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蒙着黑巾的下颌,“听说城西有杂耍班子,说书先生能讲三天三夜的江湖轶事,还有...”话音未落,黑衣人就将姜明玥重重抵在潮湿的砖墙上,腰间软剑擦着她耳畔钉入墙面,溅起的碎石子划破她细腻的脸颊。"公主当刺客是戏台上的傀儡?"他俯身时,黑巾几乎要擦过她颤抖的睫毛,"再胡闹,我便割了这张巧嘴。"
姜明玥却踮起脚尖,丹砂痣随着晃动的睫毛忽隐忽现:“你若真想动手,方才在昭宁宫何必拼到自己受伤?”她指尖抚过他浸透血渍的袖口,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骤然僵硬,“现在侍卫们肯定满城搜捕‘挟持公主的刺客’,带着我,可比独自逃命容易多了。”
远处传来官兵甲胄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黑衣人瞳孔骤缩,腰间软剑出鞘半寸,却被姜明玥猛地扯住黑巾。“你敢!”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却见少女狡黠一笑,将染血的绢帕按在自己额头:“救驾来迟,该当何罪?”
这个动作让他彻底僵在原地。姜明玥顶着凌乱的鬓发,故意歪着脑袋:“只要你带我去集市玩三日,我回宫就说是自己贪玩偷跑,你不过是‘偶遇护驾’。”她晃了晃腕间银铃,清脆声响在寂静巷子里格外刺耳,“不然...我现在就喊救命?”
脚步声已经逼近巷口。裴沉舟额角青筋跳动,他为了查明军中奸细之事,影藏身份入宫,眼下所查之事尚无眉目,自己还被当成了刺客,现在还平添了个麻烦,心里顿时有了股无名之火,可眼下还不是与官兵起冲突之时,于是只得退让,他猛地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她双手虚绑,带着硝烟味的布料掠过她鼻尖:“敢乱说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野狗。”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得姜明玥瑟缩了下,却又偷偷勾住他小拇指:“那...一言为定?”
“三日后丑时,若你敢反悔——”他将她整个人提起来,黑巾下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我就把你卖到最脏的窑子里。”姜明玥却突然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刺客吧!”
裴沉舟动作一顿,黑巾下传来低沉的声音:“楚离”。楚离,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大刺客之一。不过,他与那些滥杀无辜之辈不同,他以刺客之名,行惩奸除恶之事,在百姓心里他是比那些打着好人名义实则贪得无厌的官场中人要好的,毕竟他不损害自身利益又能为自己解决不少麻烦,百姓们表面害怕实则内心还是希望他不要被官家之人抓去才好。想到这,姜明玥的脸色也好了几分,见她不说话,眼中还带了似有非无的笑意,他狠狠甩开她,转身时踢飞脚边石子:“别指望我会护着你!”
姜明玥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偷偷笑弯了眼。她知道,这个浑身带刺的“刺客”,此刻正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护着”二字懊恼。而巷口闪烁的火把,终将成为两人命运纠缠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