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铜灯狱
血铃在姜明玥掌心震颤的节奏,突然与完颜皇陵的风化声形成诡异的共鸣。那些正在崩解的青铜骸骨并未真正消失,每一块碎片都在空中悬浮、重组,最终化作十二盏幽异的青铜灯。灯罩由人俑断裂的指骨精巧拼接而成,骨节相接处渗出暗红色的锈迹,在幽蓝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凝固的血泪。每簇跳动的火芯里,都蜷缩着一只熟悉的青铜蛊虫,它们细密的复眼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口器开合间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子时三刻..."裴沉舟用剑尖挑起最近的一盏灯,火光忽明忽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那些游走在他颈侧金线中的铭文,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在火光中显露出狰狞的形态。
姜明玥突然按住锁骨下的胎记,那里的皮肤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这痛感竟与二十步外西墙上那幅《听风楼夜宴图》产生奇异的共鸣。画中主座上的华服男子戴着鎏金面具,举杯的右手只有四指,缺失的小指处...
正是那枚裴家军戒指应该在的位置。
(2)残铃引路
她触碰胎记的手指突然僵住。那些由青铜流浆凝固而成的纹路,在火光下显现出精细的脉络,竟与裴沉舟折断的银簪裂痕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腕间的残铃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青铜色的火焰并不灼热,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火焰舔舐过的地方,铃身逐渐剥落,露出内里与慕容氏金簪如出一辙的缠枝纹路。
"原来如此..."姜明玥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窒。这铃铛,本就是银簪熔铸的仿品!
"砰"的一声脆响,某盏青铜灯突然爆裂。带着沈明远血肉碎末的银铃碎片"叮"地一声嵌入画中男子的面具。那本该空缺的小指位置突然抽搐了一下,整幅画作如同被注入生命般流动起来,绢帛上的颜料化作粘稠的液体,将姜明玥卷入一场尘封二十年的血腥死局。
(3)四指谜宴
宴席最末的座位上,少年裴沉舟被铁链禁锢。他面前的鎏金酒樽里,浮沉的并非美酒,而是一尊微缩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与姜明玥胎记相同的纹路。
"公主可知何为听风?"四指男子缓缓掀开面具,露出被沈明远血肉污染的脸——右半边还保持着人形,左半边却已经青铜化,皮肤下可见细小的金属丝在蠕动。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少年裴沉舟的后颈,“就是让饮过鼎酒的人..."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渗出暗红的血珠,“都变成传声的傀儡。"
姜明玥死死盯着少年裴沉舟的嘴唇。他无声默念的咒文,根本不是《破阵子》,而是...慕容氏在冰湖上刻下的《采薇》!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凝滞了。
(4)簪血破幻
现实中的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裴沉舟看着画卷里逐渐变得透明的姜明玥,毫不犹豫地将断簪刺入自己心口。带着朱砂契约效力的鲜血喷溅而出,精准地落在画中酒樽里——
"咔嚓!"
一声脆响过后,所有青铜灯同时炸裂。姜明玥跌回现实时,手中紧紧攥着从画里带出的半片鎏金面具。面具内侧,褪色的朱砂小字依然清晰可辨:
“第一杯酒,敬裴家十二骨"
而地上那滩来自画卷的鲜血,正如活物般扭曲蠕动,渐渐组成新的北狄密文:
“第二杯酒,养青铜千年饥"
鲜血写就的字迹在青铜地面上缓缓流淌,散发出淡淡的腥锈味,与地宫中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