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石墙上斑驳的符咒,哥哥垂眼望着水面上漂浮的血珠——那是他昨夜为弟弟修补灵脉时震碎的内丹碎屑。指尖轻轻拨弄弟弟湿漉漉的发尾,将那句“因为他们怕我们”咽回喉间,化作一声沉入水底的叹息。
“他们总说妖生来带业障。”弟弟的鼻尖蹭过哥哥锁骨处狰狞的剑疤,那是三年前仙门围剿时留下的印记,“可你看这池水,咱们洗了千百次,哪里染过一丝血腥?”
哥哥忽然握住他浸在水中的手,指腹摩挲着掌心尚未消退的咒印。水下的月光碎成银鳞,映得少年眼底的困惑像被揉皱的琉璃:“那年在山脚救的老妇,转身就往咱们粥里下灭灵散;还有后山的小鹿精,被他们拔了角钉在观前示众……哥,是不是做个坏人,反而能活得轻松些?”
木勺碰响浴桶的声响惊飞了檐下夜枭。哥哥将弟弟按进自己怀里,任对方沾着水汽的睫毛扫过脖颈——这具身体里正流淌着他用半颗内丹温养的灵血,此刻却比被仙火灼烧时还要滚烫。
“他们怕的不是妖。”他低头咬住弟弟发间的水珠,声音混着蒸腾的热气钻进对方耳道,“是怕咱们不用金丹也能驭雷,不用佛珠也能渡魂。怕咱们明明生在业火里,却偏要修这世人都不敢想的……无垢道。”
弟弟忽然抬头,水珠顺着下巴滚进锁骨凹陷处。他看见哥哥眼中翻涌的暗金色纹路——那是上古妖皇血脉觉醒的征兆,却在触及自己目光时化作春水般的温软。
“等你灵脉稳固了。”哥哥指尖拂过池边雕刻的镇妖纹,那些符咒在他触碰下竟泛起求饶般的微光,“哥带你去天墟海眼。那里的鲛人会用眼泪织结界,咱们可以躺在珊瑚礁上看万年不熄的星灯,比仙门的琉璃盏干净透亮百倍。”
浴桶外的夜风突然卷来几片焦叶。弟弟嗅到哥哥发间混着的血腥味,却在对方替他擦头发时,悄悄将藏在袖中的灭灵符捏成了齑粉。水面倒映着两张相似的脸,一张覆着陈年剑疤,一张凝着未褪的稚气,却都在蒸腾的水汽里,漾开不属于这世间的温柔。
“哥。”弟弟将脸埋进对方肩窝,听着那比凡人快上三分的心跳,忽然笑出泪来,“下次他们再喊打喊杀,咱们就用业火给他们照路——反正,咱们的火比他们的灯,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