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个上海城碾碎。方欣雨站在女中操场的梧桐树下，看着同学们将“废除军阀统治”“还我自由”的标语牌绑在自行车后座。她的掌心沁出薄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学生代表，参与如此大规模的游行活动。
“欣雨姐，陈双的军队已经在南京路布防了！”一名学生气喘吁吁跑来。方欣雨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红绸带系在腕间：“按原计划进行，他们敢开枪，就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挡子弹！”人群中爆发出激昂的回应，数百名学生举着标语冲出校门。
与此同时，陈博文站在南京路的钟楼阴影里，军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街道两旁荷枪实弹的士兵，喉结动了动，将父亲的命令又在心底默念一遍：“见人就抓，敢反抗就开枪。”副官递来望远镜，他看见游行队伍最前方的方欣雨，白旗袍外罩着藏青学生装，红绸带在风中翻飞如血。
“下令吧，少爷。”副官催促道。陈博文的手指悬在枪套上方，迟迟没有动作。游行队伍越来越近，学生们的口号声震耳欲聋：“打倒军阀！”“还我民主！”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他们要开枪了！”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方欣雨举起双臂，声音穿透嘈杂：“别怕！我们手拉手！”她的目光与远处钟楼里的陈博文相撞，男人冷峻的面容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不知哪个士兵走火，子弹擦着方欣雨的耳畔飞过，打碎了路边的橱窗玻璃。
“冲过去！”方欣雨带头往前跑，学生们如潮水般涌来。陈博文瞳孔骤缩，猛地抽出配枪朝天射击：“停！都给我停！”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士兵们僵在原地。方欣雨也停下脚步，看着陈博文从钟楼台阶上大步走来，军靴踏过满地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同学，”陈博文站在她面前，枪口还冒着青烟，“带着你的人回去。”方欣雨仰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陈副官，你敢杀了我们吗？你父亲的军队，敢向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吗？”她的声音颤抖却坚定，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旗袍领口。
陈博文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发颤，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他看见方欣雨眼底跳动的火焰，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炽热。远处督军府的电话一遍遍催促镇压，而他却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所有人后退五百米，放他们走。”
副官惊愕地看着他：“少爷！这......”陈博文转身背对方欣雨，声音冷得像冰：“执行命令。”游行队伍缓缓撤离，方欣雨最后回望了一眼那个挺拔的背影，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这场交锋，他们暂时胜利了，但陈博文眼底转瞬即逝的挣扎，却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夜幕降临时，陈博文站在督军府书房里，看着父亲暴怒地摔碎茶杯：“你居然放走了那群乱党！”他笔直地站着，军装上还沾着雨水：“学生们只是表达诉求，并未造成严重骚乱。”父亲气得直咳嗽：“妇人之仁！明天开始，给我盯死那个叫方欣雨的女学生！”
陈博文握紧拳头，窗外的雨还在下。他想起方欣雨腕间的红绸带，在枪林弹雨中像一抹倔强的希望。而他，注定要在家族使命与内心翻涌的情愫间，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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