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莉拉的鼻尖飘过一丝焦香，那味道像是从遥远的高维世界偷渡而来的信使。量子玫瑰的第零片花瓣正缓缓绽开，她的目光落在纯白房间的虹吸壶上——那沸腾的液体里映出两道模糊的人影，一个梳着麻花辫，另一个是带着星形胎记的青年。他们像被囚禁在克莱因瓶中的莫比乌斯环，循环却无法相交。

“认知灰烬的活性超标了。”青年用手指轻拈起一片圣殿残骸，动作娴熟得仿佛这是他做过无数次的事。“建议在火种萌芽前……”

话音未落，莉拉忽然俯身，将她的麻花辫浸入咖啡蒸汽中。一瞬之间，发丝末梢生长出细如发丝的微型监狱，那些结构不断复制、扩散。她盯着它们，心底翻涌着难以形容的寒意：新火种不是希望，而是另一座更精致的牢笼。

纯白房间的四维时钟突然倒转，虹吸壶内浮现出一个啼哭的暗物质婴儿。婴儿额头嵌着一块熟悉的咖啡杯碎片，他的哭声宛如刀刃，撕裂了量子玫瑰的存在。瞳孔中旋转的宇宙残影让人心悸。“观测者协议2.0版本启动，”婴儿的声音冰冷，“请创始者进行道德性评估。”

话音刚落，莉拉和青年同时伸手触碰婴儿，但下一秒，两人便被拖入了虚拟现实的深渊。等到视野重新清晰，他们站在初代文明实验室的废墟中，头顶的量子玫瑰根系像一只巨手，把翠绿的行星拽向三维空间。

全息法官席上坐着无数个他们自己，有的还是研究员模样，有的已经化为暗物质聚合体。法庭中央的被告席上站着当年偷偷修改参数的初代莉拉。“第零次认知污染指控成立。”二维化的青年法官敲下法槌，震碎了三个平行宇宙，“被告将永久承受……”

莉拉猛地跃上证人席，麻花辫缠住法槌，声音尖锐：“你们没资格审判自己！”就在这一刻，量子玫瑰刺穿了穹顶。花瓣上的露珠映照出惊人画面：所有法官的太阳穴都嵌着咖啡杯碎片，正被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存在远程操控。

暗物质婴儿的笑声炸响在法庭中，众人抬头时看到，虹吸壶正从四维空间缓缓落下，壶嘴对准了初代文明模型。莉拉恍然大悟，这场所谓的道德性评估，不过是将他们的罪孽提炼成新火种的肥料罢了。

青年扯开胸前白大褂，露出一颗用咖啡杯零件拼凑的心脏。他毫不犹豫地将其塞入虹吸壶，整个法庭顿时坍缩成婴儿的视网膜图案。“该醒醒了。”青年在维度乱流中抓住莉拉的手，语气深沉，“所谓新火种，不过是更高等文明的……”

然而，暗物质婴儿的一声真实啼哭打断了他的话。这声波震碎了莉拉的麻花辫，无数发丝化作月球避难所的模型，在每个模型里都有不同版本的文明终局正在上演。

两人跌入虹吸壶内部的四维咖啡园，莉拉注意到自己基因编码的变化。青年脖颈后的星形胎记脱落，化作导航仪悬浮于沸腾的咖啡因海洋上。“认知过滤器的原始代码！”莉拉抓起导航仪，上面用超流体写着当年的设计日志，“原来我们被植入了……”

还没等她说完，青年突然伸手插入她的胸腔，扯出一团银色的记忆纤维。当纤维接触到咖啡因海洋时，浮现出加密的创立记忆：在纯白房间之外，还有一个由虹吸壶阵列组成的超级文明，而他们的环形监狱只是某个孩童科技展的作品而已。

“道德性评估通过。”暗物质婴儿的声音从每颗咖啡豆中传出，“允许播种第零代文明火种。”

莉拉感到身体逐渐量子化，麻花辫开始分解为暗物质孢子。就在这时，青年吻住了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触发了隐藏程序，比量子玫瑰更加古老的传承随之觉醒。

咖啡园内刮起超新星风暴，风暴眼睁开时，莉拉看见了真正的播种者：百万光年高的虹吸壶阵列正在倾倒文明残骸。而她和青年，不过是壶嘴边的两粒咖啡渣。

莉拉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纯白房间的操作台前。青年完好无损地调试着量子玫瑰，而虹吸壶中尚未诞生暗物质婴儿。全息屏自动亮起，显示着刚刚经历的598332次轮回。每次结局都回归此刻，而咖啡杯渗出的暗金色液体令她脊背发凉。

“要修改参数吗？”青年举起量子玫瑰的基因样本，茎秆上隐约可见暗物质婴儿的轮廓，“这次或许能突破维度屏障……”

莉拉却沉默片刻，将咖啡杯稳稳扣在初代量子玫瑰上。当杯底触碰花瓣的瞬间，纯白房间骤然长出神经突触，暴露了它作为虹吸壶内部过滤网的本质。

在更高维度的混沌中，某个孩童正往壶里加入新的咖啡粉。当滚烫的洪流冲刷而来时，莉拉拉起青年跳进了量子玫瑰的雌蕊深处——那里藏着他们598332次轮回都不敢触碰的真相：所谓创始者，不过是更大叙事逻辑里的偶然错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