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意识到今天很难有更多进展了。张亮的妄想已经形成了一个自我强化的系统，任何反证都会被他的妄想重新解释。

"张亮，我得走了，但我明天会再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让护士联系我。"

张亮点点头，但眼神中依然充满怀疑。

离开西翼病区后，我径直去找了何医生，向他汇报了与冯立和张亮的会面情况。

何医生听我的描述，深深地叹了口气："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冯立的妄想症已经系统化，张亮的被害妄想也越来越严重。我担心他们的状态会继续恶化。"

"何医生，我想问一个问题。"我犹豫了一下，"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受到严重影响？"

何医生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我无法解读的东西："也许因为你的心理防御机制更强，或者你与陈明建立的连接没有其他人那么深。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不必过度解读。"

"还有，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突然崩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担忧。

"不会的。"何医生斩钉截铁地说，"你已经通过了所有的心理评估，你很稳定。但作为预防措施，我希望你每天结束工作后都来我这里做一次简短的检查。"

我点头同意，虽然心中依然存在疑虑。

回到宿舍，我继续翻阅那本厚厚的档案。接下来我要去见的是梁宇，我们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根据记录，梁宇目前处于严重的解离状态，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与外界交流。

梁宇曾经是我们当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他对人类行为模式的理解几乎是直觉性的。现在，他被安置在医院南翼的特殊观察室，每天有专人记录他的言行和状态变化。

我合上档案，感到一阵疲倦。窗外，黑夜已经降临，雨依然在下，敲打着玻璃窗，仿佛无数细小的手指。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无法入睡。冯立和张亮的话在我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虽然我理性上知道那些都是妄想的产物，但我无法全忽视它们。

尤其是张亮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受到严重影响？

我开始回想那个实验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哪里出了问题。陈明是如何一步步从多重人格障碍患者变成了一个能够影响我们的人呢？我们是从哪一刻开始失控的？

思绪纷飞中，我渐渐陷入了梦乡。

梦中，我再次站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这次，镜子里的人不是陈明，而是我自己。但我的倒影动作与我不同步，它有自己的意志。突然，倒影的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伸出手来，好像要穿过镜面握住我。就在我们的手指即将相触的瞬间，我惊醒了。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的心跳得厉害，额头上满是冷汗。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做这个梦了，每次都更加真实，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