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像是要把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并刮走。广播里的新闻还在重复："市立医院昏迷三年的林婉清女士今日失踪，家属悬赏百万寻人..."
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可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根部有道淡青色的戒痕，和前世病床前他摘下婚戒的位置一模一样。
"为什么救我？"我的声音有点抖，指甲不自觉地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印子。空调吹出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檀木香，和火灾那天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塑料卡片"节能模式"突然从出风口掉下来，啪嗒一声砸在储物格里。
"三年前你说要我替你好好活着，"他的喉结动了动，右耳垂那个平安扣耳钉在阴天里泛着微光，"然后我就活成了你的影子。"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第三条短信跳出来："别相信任何自称了解你的人。"我死死攥住那本烫金笔记本，封面上的花纹硌得掌心发疼。
"所以你保留我的日记？模仿我的设计稿？连logo的渐变方向都..."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后视镜倒映出他锁骨处那道细长的疤——去年公司火灾时我拖着他从二楼跳下来的痕迹。
"不是模仿，是复刻。"他忽然笑了，笑得我心里发毛，"你设计的火焰纹样，永远从右下角开始燃烧。"
车窗外乌云压得很低，天际线泛着诡异的紫红色。我往后靠了靠，发现座椅调节按钮旁刻着个小小的"M"，和前世他办公室那把人体工学椅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据最新消息，林婉清女士可能在失踪前遭遇非法拘禁..."
"停车！"我猛地抓住中控台，"我要下车。"
沈墨踩下刹车的动作很轻，车载咖啡杯里的液体晃出半圈唇印，颜色比室内光线深两个色号，像是两小时前留下的。
"你知道暴雨夜教学楼顶的对话吗？"他转头看我，眼底泛着青影，"当时你说..."
我突然想起图书馆古籍阅览室，他说过同样的话。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笔记本扉页，那里有行字竟是我今晨在病床幻境里写下的相同话语。
"你也是从未来回来的？"话刚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可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能说明他为什么知道所有只有我和另一个时空才知晓的秘密？
他沉默了几秒，雨刷器的声音格外清晰。当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时，他说："我是沈墨，也是唯一一个记得你所有故事的人。"
公寓楼的电梯镜面倒映出我们并肩的身影，像极了图书馆那一幕。不同的是这次我新剪的齐耳短发贴着他的肩膀，发尾还带着昨夜没洗掉的洗发水香味。
"进来吧。"他按开指纹锁，门内传来机械女声："欢迎回家，沈先生。"
客厅的布置让我浑身发冷。整面墙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我各时期的笔记，从高中到研究生毕业论文都有。吧台上的冰滴咖啡壶冒着热气，水渍形成的心电图波纹，分明就是我昏迷时的监测数据。
"你疯了？"我后退一步，撞倒了水晶镇纸。玻璃碎裂的声响中，裂缝走向和图书馆窗棂完全一致，"偷窥别人的生活很有趣是不是？"
沈墨没有说话，而是掀开防尘布露出投影仪。画面定格在火灾现场照片，浓烟中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是我和他。
"这是...你怎么会有这个？"我的手开始发抖，书架最显眼处摆着褪色的银杏叶标本，正是三年前病房窗外飘落的那片。
他拉开书桌抽屉，里面装满不同年份的空白高考准考证，姓名栏都是"林婉清"。最上面那张盖着"2023年6月17日"的印章，而今天就是这个日期。
"这是你的日记。"他递来一本皮质笔记本，"最后一篇写着'沈墨今天替我挡下了记者提问'。"
我翻开泛黄的纸页，的确是自己的字迹。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些字迹开始扭曲变形，变成无数个平行时空里我写下的只言片语。
"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张草图纸，上面画着火焰纹样的logo，右下角铅笔标注"婉清说要像破茧的蝶"。
我抓起裁纸刀抵住他脖颈："你到底是谁派来的？陈宇航？苏晴？还是..."
"如果是他们，"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任由刀刃贴住动脉，"现在你已经死了。"
我突然松手，纸页纷飞间看见所有资料上的时间戳都早于今日相遇。那些本该属于我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就变成了他的收藏品？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陌生号码来电显示闪烁着。沈墨快速扫过我手腕内侧，确认没有电子追踪环后才示意我接听。
"婉清啊，"苏晴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混着教室讲课声，"你班主任说最近三天都没来上课呢\~"
屏幕突然黑屏，倒影中我看见沈墨瞳孔骤然收缩。书房电脑弹出新消息："目标已锁定，请求下一步指示。"
"记得明天把退学申请书交给校长哦\~"她最后一句话带着甜笑，挂断前传来快门声。
我下意识捂住校服口袋里的学生证——那是刚办理的假身份。沈墨按下紧急按钮，窗帘自动闭合的同时整栋楼停电。
黑暗中，我听见他低声说："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未完待续\]电梯门缓缓打开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这不对劲，沈墨的公寓在城东新开发区，周围三公里内连宠物医院都没有。
"你身体不舒服？"他按住要关的电梯门，指节在金属按键上投下细长阴影。走廊感应灯忽明忽暗，我注意到他鞋跟碾过地面积水时，水面倒影比正常情况暗了两个色阶。
客厅落地窗映出整座城市的雨幕，但此刻明明还没到梅雨季节。茶几玻璃板下压着张泛黄照片，是我在市立医院实习时和同事的合影——可那天我分明没穿白大褂。
"为什么会有这个？"我扯开抽屉，整排药盒包装日期都指向三年前的昏迷期。最底下藏着个铁盒，里面是褪色的病号服布料，右下角绣着我的名字缩写。
沈墨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体温比常人低两度。他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微型芯片的蓝色光点："这是追踪器。苏晴他们给每个实验体都装了。"
我后退撞到书柜，整面墙的玻璃柜应声震动。那些笔记本、论文稿、设计图纸突然开始发光，每页纸的右下角浮现出相同的火焰纹logo——正是我公司去年火灾前最后的设计稿。
"你到底是谁？"喉咙发紧，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视频邀请，来电显示写着"林婉红"，可我知道她上周刚做完声带手术。
沈墨直接夺过手机按下关机键，动作快得像是预演过无数次。他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成细线，像某种精密仪器的扫描光束。
"你才是实验体。"他扯开我衣领，锁骨处传来刺痛。我摸到个硬币大小的凸起，掀开皮肤层看到银色金属片嵌在里面，上面刻着"Project Rebirth 002"。
窗外炸开惊雷，整栋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书房电脑自动弹出对话框："时间线修正进度97%，目标记忆即将融合。"
"他们给你灌输了虚假记忆。"沈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真正的林婉清三年前就死了，你只是承载她记忆的数据集合。"
手机又亮起来，这次是短信通知。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画面里我躺在病床上，床头挂着"林婉清"的姓名牌，日期显示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
"现在相信了吗？"沈墨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人造香精的味道，"我们都是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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