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惊鸿

暮色惊鸿

第一章：暮色惊鸿

九月的蝉鸣在梧桐树梢此起彼伏，林深抱着厚重的戏剧理论书籍拐进艺术楼侧门时，斜阳正将走廊染成蜜色。排练室的门虚掩着，断续的钢琴声从门缝里漏出来，那是肖邦的《雨滴》，节奏却比原曲凌乱，像是有人在慌乱中追逐着音符。

他推开门，看见少年蜷在老旧的三角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键上踉跄。少年察觉到动静猛地回头，发梢沾着碎木屑，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凝着未干的慌乱，像是被惊起的幼鹿。

“你是？”林深的目光落在少年膝盖处磨损的护膝，以及琴凳旁散落的维修工具。少年慌忙起身，后腰撞上琴凳发出闷响：“我、我是来修琴的！后勤处说这里的踏板有问题……”他说话时习惯性地垂着眼，脖颈处新生的擦伤在苍白皮肤下泛着红。

林深弯腰捡起扳手，金属边缘还带着体温：“周寂淮？高二（3）班转学生？”看到少年骤然绷紧的脊背，他轻笑出声，“话剧社招新名单上见过你的名字。刚才那首《雨滴》，后半段即兴改编得很有意思。”

暮色漫进窗户，将少年耳尖染成绯色。林深注意到他手腕内侧交错的疤痕，像蜿蜒的藤蔓。“明天下午六点，老地方。”他抽出便签写下时间，“带份原创谱子，我们缺个会即兴创作的配乐师。”

周寂淮攥着便签的手指微微发抖，喉结滚动着说了句“谢谢……学长”。转身时校服后领滑落，露出大片狰狞的烫伤疤痕，在夕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暴雨突至的傍晚，林深在器材室找到蜷缩在道具箱后的周寂淮。少年浑身湿透，怀里死死护着琴谱，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晶莹的线。“我……我只是想来躲雨。”他声音发颤，膝盖处的旧伤又渗出了血，似乎很害怕林深去伤害他。

林深扯开校服外套裹住他颤抖的肩膀，消毒水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指尖触到少年冰凉的皮肤时，对方突然剧烈战栗，睫毛上的水珠扑簌簌落在他手背上。“别动。”林深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从急救箱翻出棉签，“伤口感染了。”

碘伏擦过伤口的瞬间，周寂淮咬住下唇闷哼出声。林深忽然想起白天在琴房，少年调试踏板时总不自觉地按压右膝——那是车祸留下的旧疾。“为什么不告诉校医？”他的语气不自觉放软，却见周潇齐别开脸：“他们说我是怪胎。”

雨声在铁皮屋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周寂淮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口，指节泛白：“学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仰起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就因为我会弹钢琴？”

林深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手背上的薄茧，那是长期练琴留下的痕迹。“因为你眼里有星光。”他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看到少年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