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校园被金桂香浸透，思司站在教学楼走廊，指尖捏着张桂源塞给她的纸条：「下午三点，操场老地方。」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团墨渍，像少年每次见她时泛红的耳尖。
篮球场上，初三四班的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思司蹲在观众席后排，目光追着那个穿11号球衣的身影。张桂源突然一个转身过人，球衣后背被汗水浸得半透，露出脊椎骨凸起的弧度。他抬眼望过来，嘴角扬起嚣张的笑，指尖在篮球上转了个圈。
「漂亮！三分球！」欢呼声中，思司看见少年单手指向自己，阳光穿过他汗湿的发梢，在瞳孔里碎成金箔。记分牌跳动的数字模糊成背景，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记忆中嘉陵江的浪声重叠。
终场哨响时，张桂源抱着奖杯跑过来，脖颈挂着的银链晃出弧线。他把奖杯塞进思司怀里，突然单膝跪地，在全校师生的惊呼声中抓住她的手：「思司，做我女朋友吧！从第一次在轻轨站见到你，我就——」
「张桂源！」裁判老师的怒吼混着此起彼伏的尖叫。思司的脸烧得几乎能煎蛋，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少年仰着头看她，睫毛上沾着汗水，眼里燃着不被熄灭的火：「答应我吧，思司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足够让整个操场的喧嚣退潮：「好。」
掌声与起哄声铺天盖地时，张桂源忽然捧住她的脸，在奖杯的反光里轻轻吻她。这个吻带着汗水的咸涩，混着少年人不加掩饰的热烈，像把火扔进汽油桶，在九月的阳光下轰然炸开。
家长会那天，思司攥着成绩单的手全是汗。张桂源站在教室门口等她，校服领口故意扯开两颗纽扣，露出后颈月牙疤：「别怕，我妈超喜欢你。」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里面露出粉色毛线的一角。
推开家门时，张妈妈正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小司来啦？快坐，阿姨烤了曲奇。」她忽然瞥见两人交叠的手指，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对了，上次逛街看见套情侣围巾，正好——」
思司的心跳到嗓子眼，却看见张桂源大大方方掏出纸袋：「妈，早就想送思司了，您眼光真不错。」少年的耳尖红得透亮，却在接过围巾时趁机吻了吻她的发顶，「草莓粉很适合你。」
晚餐时，张爸爸忽然放下筷子：「小源啊，听说你在学校当众表白了？」思司差点被汤呛到，慌忙低头盯着碗里的蛋花。张桂源却笑得坦然，伸手替她舀了勺豆腐：「爸，喜欢就要让全世界知道啊。」
张妈妈笑着摇头，往思司碗里夹菜：「这孩子从小就轴，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她忽然握住思司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以后要是他欺负你，告诉阿姨，我帮你收拾他。」
夜里，思司靠在床头翻日记本，看见最新一页写着：「原来他说的『老地方』，是第一次躲雨的器材室。他在墙上刻了『GY&SS』，旁边画着小太阳和苔藓。」钢笔尖划过纸面，她听见隔壁传来轻轻的哼唱，是少年新学的情歌。
手机忽然震动，张桂源发来消息：「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在篮球架旁练习了二十次转身。怕你觉得我太野，还特意换了柠檬味洗衣液。」配图是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如何让喜欢的女生注意到我？」
思司笑起来，指尖在屏幕上敲出：「笨蛋。」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听见隔壁传来敲门声。她打开门，看见少年穿着睡衣，头发翘得像小兽，手里攥着盒牛奶：「睡不着，想和你说晚安。」
月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出明暗交界线。思司仰头喝牛奶时，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手腕。少年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思司，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热烈的风，也能吹开害羞的花。」
她的耳垂瞬间发烫，却在抬头时看见他眼里倒映的星光。远处的轻轨穿过楼宇，像条流动的银河。思司忽然明白，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精心编织的网——让怕生的苔藓遇见发烫的阳光，让安静的雨季迎来永不熄灭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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