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思司正给最后一位患者开完医嘱。急诊室的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熟悉的嗓音:“医生!医生!我男朋友手骨折了!”
她握着病历本的手顿住,转身看见张桂源坐在轮椅上,右小臂缠着绷带,却仍笑得像偷了腥的猫:“思司医生,幸会。”少年——不,如今已是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的发梢还沾着汗水,白衬衫领口扯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颗小痣。
“张桂源!”她快步走过去,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怎么回事?”
“打篮球时没站稳。”他晃了晃完好的左手,腕上仍戴着那枚银色手链,“不过没事,听说有位漂亮医生会给我处理伤口。”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思司红着脸瞪他,却在接触到他眼底的温柔时,心跳乱了节拍。
换药室的灯光柔和。思司戴上手套时,看见他手背上的月牙疤——经过这么多年,那道疤已淡成浅色的纹路,却依然清晰如昨。“疼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指尖拂过他泛红的皮肤。
“疼。”张桂源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柠檬香,“不过看见你就不疼了。”他的拇指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像在描绘某个刻进骨髓的图案,“思司,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
思司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已添了细细的笑纹,却仍像当年那个在轻轨站冲她晃手的少年。记忆突然翻涌:那个在暴雨中背她跑过石板路的少年,那个在摩天轮上紧张到出汗的少年,那个在毕业典礼上为她哽咽唱歌的少年——原来时光从未让心动褪色,只是把它酿成了更浓的酒。
婚礼那天,教堂的彩窗滤下斑斓的光。张桂源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在看见思司挽着父亲走来时,眼眶迅速泛红。她的婚纱裙摆扫过地毯,像片洁白的云,而他胸前的口袋里,正装着那枚刻着月牙的尾戒。
“我们曾在山城的雨里相遇,在嘉陵江的雾里相爱……”他的声音穿过圣歌,带着微微的颤抖,“思司,你是我所有的勇气与温柔,是我从青春到余生的答案。”戒指滑进无名指的瞬间,他忽然轻笑出声,“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过今天的场景——不过那时我想的是,怎么才能让这么安静的你,爱上我这个吵闹的笨蛋。”
宾客席传来轻笑,思司却看见他眼底的水光。她想起昨夜整理旧物时,翻出的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的铅笔字已模糊:“2024年9月1日,晴。遇见一个像小太阳的男生,他的眼睛里有夏天的光。”
“我也想过。”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澈如溪,“想过怎么才能让这么耀眼的你,看见我这颗躲在阴影里的星星。”张桂源的手指忽然收紧,指腹擦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里刻着小小的“GY&SS”,像当年器材室墙上的涂鸦。
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彩窗的光正落在他们交叠的睫毛上。这个吻带着岁月的温柔,混着年少时的热烈,像把无数个夏天的蝉鸣、雪夜的琴音、江边的烟火都揉了进去。掌声响起时,思司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的每个夏天,都有你在身边。”
婚礼结束后,两人溜到教堂后的小花园。张桂源靠在树上,解开领带,露出后颈那道月牙疤:“还记得吗?这里很像当年躲雨的器材室。”他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来,拍张照,纪念我们的‘永恒夏天’。”
镜头对焦的瞬间,思司忽然踮脚吻了吻他的伤疤。少年——不,如今已是她的丈夫——的身体猛地绷紧,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他低头看她,眼里燃着比当年更盛的光:“思司,你越来越大胆了。”
“因为……”她的脸埋进他怀里,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因为我终于知道,我的小太阳,永远不会离开我。”
风掀起婚纱的头纱,远处传来管风琴的余韵。张桂源搂着她的腰,望向教堂尖顶上方的蓝天,那里有云正缓缓聚成心形。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那个在轻轨站遇见的安静女孩,原来命运早有安排,让两个灵魂在时光的长河里,终将成为彼此的永恒。
“思司,”他低头吻她的发顶,“下辈子还要遇见我哦。”
她抬头笑,阳光落在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笨蛋,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要和你一起,看遍山城的夏雪冬阳。”
风里传来隐约的蝉鸣,仿佛穿越了无数个夏天,终于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永恒时刻,谱成最动人的恋曲。而他们知道,故事从未结束——在以后的每个晨昏线里,在每片飘落的雪花中,在每次心跳的共振时,那个关于苔与光的童话,都将继续书写下去,永不褪色。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