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弦的手颤抖着,剑尖抵在孩子的胸口。孩子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坚定和释然。沈一弦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佩剑刺了进去。
瞬间,孩子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霎时,就像被打开的魔盒,沈一弦的面前只剩下无尽的白光,紧接着,一个个身影从他身边走过,或搭上他的背后,或在耳畔响起,直至全部消散
“大哥哥…谢谢你!”
那是孩子在笑。
“一弦师兄,加油!你是最厉害的!”
花小楼在他身边作了个鼓励的动作。
“沈师兄,活着出来…”
耳边程锦衣正用着几乎听不见的担忧声音。
“沈、沈一弦,”
柳仙儿别扭的别过头,又小声念叨,“快点回来,我…我需要你…”
“…沈掌门可莫陷进去了。”
“一弦,要过的好好的,好吗?”
这是桐君的柔声。另一声是母亲的叮嘱。
在光芒的笼罩下,沈一弦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从深处走来。那人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沈一弦的心上。
是父亲。
“一弦,”父亲那宽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得好。”
沈一弦露出一个释怀的笑,随后,嚎啕大哭。
幻境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一弦师兄!一弦师兄!”
沈一弦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山谷。
他置身其中,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的沙沙声响。
身边,花小楼正着急的推着他,看见他幽幽转醒这才破涕为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看着旁边一个半跪在地脊背颤抖的程锦衣,一个捂着头毫无反应的柳仙儿,担忧的眼神肉眼可见。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小时候的你和桐君哥,然后,醒了就看见你们都在做梦,怎么推都不醒…”
沈一弦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最初读的诗句,在此刻,想起那股如曲水流畅,烟墨流过行行宣纸上的曾经,他才恍然惊觉年少已经距离他太远了。
而人终将远行。
于是沈一弦拍了拍花小楼的脸,对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并让她重复一遍。
花小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完整的复述出来。
“一弦师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是什么意思?”
沈一弦摇摇头。
“先别管有的没的了,你告诉我,如果…如果哪一天我和坏人同流合污,你会和桐君…一起打醒我吗?”
“肯定啊,一弦师兄才不会这样,”花小楼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见状,沈一弦终于接过花小楼手里的折扇,桐君和自己都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找回来了。
哪怕此刻,桐君和百介早就不见了踪影。
山谷里迎来风,孩子身上不知不觉不合身的孩童衣物与年华都悄然离开。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唯一的,沈一弦。
如今的沈一弦,不会再有困惑。
能够束缚他的,只剩他自己。
他将折扇缓缓贴在心口处,有些愣神。
桐君、好一个桐君。
救了他一条命,帮了他大忙的好桐君。
“一弦师兄!”
花小楼着急的声音唤回了他。
“为、为什么锦衣哥哥和仙儿姐姐身上都在冒烟?”
沈一弦闻言,立刻转身看向程锦衣和柳仙儿。只见他们二人身上果然升腾着丝丝黑气,柳仙儿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苍白,而程锦衣则紧闭双眼,牙关紧咬,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劈来,剑光如雷,速度极快,沈一弦来不及反应,只得抬手用拂尘格挡。只听“铛”的一声,沈一弦被震退数步,他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只见程锦衣手持长剑,双眼通红,正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花小楼当时那样,程锦衣的幻觉恐怕要更深!
“停下!”沈一弦大喊,“程师弟,清醒点!”
“我早就知道的,”程锦衣摇摇晃晃,似乎根本没听见沈一弦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挥剑。
“你根本就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