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三日后,白苏九坐在新房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佛铃花发呆。
"夫人。"
身后传来辰东的声音,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绣帕。自那日拜堂后,他们虽同住一院,却始终分榻而眠。辰东每日晨起都会亲自为她梳发,夜里却只在书房秉烛到天明。
"夫君今日不去商铺?"她没敢回头,只盯着窗棂上贴的喜字剪纸。
"下雨了。"辰东将一件藕荷色披风搭在她肩上,"当心着凉。"
披风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是新做的。白苏九指尖抚过那花纹,忽然想起什么:"这不是我嫁妆里的料子吗?"
辰东耳根微红:"那日见夫人喜欢这个花色..."
窗外雨丝绵密,打在佛铃花上沙沙作响。白苏九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辰东温柔的目光。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家常袍子,墨发用一根素绸松松系着,比平日更添几分随意。
"夫君..."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辰东眸光微动,却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急。"他掌心温暖干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白苏九忽然觉得委屈。这人明明处处体贴——记得她爱吃的茶点,知晓她喜欢的颜色,甚至在她夜半惊醒时总能及时递上一盏安神茶。可偏偏...偏偏不肯与她圆房。
"若是一辈子都培养不出来呢?"她脱口而出。
辰东怔了怔,忽然低笑出声。他伸手拂去她发间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为夫就等一辈子。"
雨声渐密,白苏九鬼使神差地靠进他怀里。辰东浑身僵硬,却终究没有推开。隔着衣衫,她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夫君心跳得好快。"她故意道。
"......天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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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回门日。
苏府张灯结彩,苏老爷看着女儿红润的脸颊,笑得合不拢嘴:"贤婿待你可好?"
白苏九绞着帕子点头,却听父亲压低声音:"那...可有喜讯?"
她顿时涨红了脸:"爹!"
午宴时,辰东被灌了不少酒。白苏九扶他上马车时,发现他脚步虚浮,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酒气混合着松木香,熏得她头晕目眩。
"夫人..."辰东突然在她耳边低语,"为夫有个秘密。"
白苏九心头一跳:"什么秘密?"
"我..."他声音渐低,"其实..."
话未说完,竟靠在她肩头睡着了。白苏九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小心翼翼将他安置在榻上。正要起身,却被一把拽住手腕。
"别走。"辰东闭着眼呢喃,"小白..."
白苏九僵在原地。小白?这是哪位姑娘?
当夜,她辗转难眠。三更时分,隐约听见书房传来动静。披衣起身,从门缝中看见辰东正对着一面铜镜低语:"...再给我些时日。"
镜中似乎有人回应,辰东却突然转头:"谁?"
白苏九慌忙退回内室。片刻后,辰东轻轻推门而入,在她"熟睡"的面庞上停留许久,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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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这日,辰东带她去城外看龙舟。
河岸柳絮纷飞,白苏九吃着辰东买的糖粽子,忽然发现他腕上多了道伤痕。
"怎么伤的?"她急忙拉过他的手。
辰东不着痕迹地抽回:"无碍,处理家务时不小心。"
那伤口分明是剑伤。白苏九心头疑云密布,却不好多问。回程时下起小雨,辰东撑开油纸伞,伞面竟画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
"这伞..."
"随手买的。"辰东将伞往她那边倾斜,"夫人当心脚下。"
雨幕中,白苏九忽然想起大婚前那个梦境——银发神君为红狐撑伞的画面。她偷偷抬眼,发现辰东侧脸在雨中格外清晰,眉目如画,与梦中神君渐渐重合...
"夫君。"她突然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辰东脚步微顿:"为何这么问?"
"总觉得..."她声音渐低,"像是认识了好久好久。"
雨声渐密,辰东忽然将她揽入怀中:"是啊。"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好久好久。"
当晚,白苏九在妆奁中发现一枚陌生的玉简。展开一看,上面工整地记录着:"天历三千五百年,小白偷喝桃花酿,醉倒在佛铃花下..."
字迹隽秀有力,分明是辰东的手笔。
她心头狂跳,继续往下翻,却发现后面记载的全是琐碎小事:"小白今日抓破了三张宣纸...""小白学绣花扎了手指...""小白化形不稳,耳朵露出来了..."
最后一页墨迹尚新:"天历三千八百年,终于找到她。"
窗外,佛铃花簌簌作响。白苏九突然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太晨宫的初遇、往生崖的雷劫...
"东华..."她无意识地唤出这个名字。
房门猛地被推开,辰东——不,此刻该称东华帝君了——银发紫袍立在月光下,眉间朱砂红得刺目。
"你想起来了?"他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