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潮生

金光炸裂的瞬间，白苏九的脑海被撕成碎片。

剧痛从额间炸开，像千万把钢刀在脑中翻搅。她跪倒在地，九条赤红狐尾不受控制地暴起，每一根毛发都竖立如针。

"啊——！"

记忆的洪流冲垮理智，那些被尘封的画面血淋淋地摊开——

【大婚当日】

她穿着嫁衣跪在凌霄殿，一片片捡起合卺杯的碎片。指尖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痛。殿外仙娥的窃笑如毒蛇般钻入耳中：

"帝君抱着姬蘅公主走了..."

"听说走的时候头都没回呢..."

【往生崖】

九道天雷劈在身上，魂魄被撕成碎片。最痛的不是雷霆加身，而是余光里那个被天将按住的紫色身影——他终究，没有来救她。

白苏九——不，此刻该称白凤九了——猛地睁开眼，九条狐尾如烈焰般怒张。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眼中燃起滔天恨意。

"想起来了？"东华声音嘶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滚。"

这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进东华心口。他身形晃了晃，却仍固执地向前一步："九儿..."

"别叫我九儿！"白凤九厉声尖叫，狐尾扫过之处草木皆焚，"你配吗？"

天雷在云层中翻滚，却迟迟不敢劈下——九尾红狐的怒火连天道都要避让三分。东华站在原地，任凭她狐尾抽在身上，血肉横飞也不躲不闪。

"大婚那日..."他咳出一口血，"妙义渊崩塌..."

"所以你就抛下我？"白凤九笑得凄厉，"三百年！我魂魄在往生崖上飘了三百年！每一刻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

她突然掐住东华的脖子，指甲化作利爪刺入皮肉："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直到魂飞魄散前，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难过！"

东华不反抗，只是凝视着她额间的凤羽花。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素白的前襟。这副任打任杀的模样反而激怒了白凤九，她狠狠将他掼在地上。

"你以为收集我的魂魄就能赎罪？"她踩住他心口，"这三百年来，我每一世都死在你面前——"

【第一世·卖花女】

她被乱马踏死时，东华就在街对面，却被天规束缚不能出手。

【第二世·渔家女】

海啸来临前，东华刚找到她，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被巨浪吞噬。

【第三世...第四世...】

每一世的死亡记忆都清晰如昨。白凤九的利爪抵在东华咽喉："你让我经历了九世枉死！"

东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你知不知道..."他眼底泛起血色，"每一世我都陪你一起死？"

白凤九僵住了。

【卖花女死后】

东华自散修为，硬抗天罚转世。

【渔家女殒命】

他跳入怒海，抱着她的尸身直到被漩涡吞没。

三百年来，他每一次都陪她赴死，又一次次被天道拉回来继续寻找。

"我不求你原谅。"东华松开手，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凤九的狐尾渐渐垂下。恨意仍在血液里燃烧，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画面却不断涌现——往生崖上，他徒手挖开焦土寻找她魂魄碎片的模样；每一世临终时，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太迟了。"她收回利爪，转身化作红光消散，"东华帝君，我们两清了。"

天雷终于劈下，却只击中一地残花。东华跪在焦土中，银发寸寸成雪。他拾起一片被烧焦的狐尾毛贴在唇边，轻声道：

"可是我还没有学会放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