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坦荡

江砚那句冰冷的“祝你星途坦荡”和决绝的背影，像一根冰锥扎在秦妙妙心上。她独自站在原地，直到晚自习的预备铃尖锐地划破黄昏的寂静，才猛地惊醒，眼眶有些发酸地跑向教室。

接下来的几天，秦妙妙和江砚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说是冷战，其实更像是江砚单方面的彻底无视。他依旧是那个尽职的班长，收发作业、传达通知，条理清晰，但目光从不曾在秦妙妙身上停留。小组讨论时，他会公事公办地分配任务，语气平淡得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同学。即使秦妙妙故意在他面前和苏南说话（苏南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配合地演着），江砚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没有手机，连发条短信解释或质问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情绪和误解，都被困在这方小小的校园里，无处宣泄，只能默默发酵。秦妙妙试过在晚自习后堵他，但江砚要么早早离开，要么就和别的男生一起，让她根本无法靠近。

这种刻意的疏远，比争吵更让人难受。

“妙妙，你和江砚到底怎么了？”连神经大条的邵佳一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课间凑过来小声问，“这都快成陌生人了。”

秦妙妙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憋屈得厉害。她没法在教室里大声解释，只能压低声音：“就是……我告诉他签约的事了。”

邵佳一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呢？他炸了？”

“比炸了更可怕，”秦妙妙声音闷闷的，“他直接把我当空气了。”

邵佳一同情地拍拍她：“江砚就这狗脾气，倔得像头驴。你等他消消气吧，反正没手机，他也找不到别人吐槽，自己憋着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这话并没让秦妙妙好受多少。

转机出现在周四的体育课。内容是排球对垫练习，自由组合。秦妙妙下意识地看向江砚，他正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显然已经组好了队。她失落地收回目光，正好对上苏南带着笑意的眼神。

“秦同学，没人要啊？看来只能我收留你了。”苏南抱着排球走过来，语气轻松。

秦妙妙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球。两人走到一块空场地开始练习。苏南运动神经很好，垫球稳健，还时不时指导一下秦妙妙的动作，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显亲近又不逾矩。

江砚虽然在场地另一边，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苏南和秦妙妙有说有笑（在他看来）地练习，他的脸色更沉了，手下垫球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砰地一声，球直接飞出了界外，引来同伴的抱怨。

“江砚，你今天吃枪药了？轻点啊！”

江砚抿紧嘴唇，没说话，默默跑去捡球。

体育课结束后，大家满头大汗地往教室走。秦妙妙和邵佳一走在前面，路过篮球场时，一个没长眼的篮球突然朝着秦妙妙的后脑勺飞过来！

“小心！”几乎是同时，两声惊呼响起。

秦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拉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一个带着汗味和阳光气息的怀抱。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在她头顶上方抓住了那个飞来的篮球。

惊魂未定的秦妙妙抬头，发现自己正被江砚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心跳声隔着薄薄的校服传来，又快又重。而篮球，则被及时赶到的苏南牢牢抓在手里。

场面一瞬间有些凝固。

江砚低头看着怀里的秦妙妙，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本能打破冷漠后的懊恼和尴尬。苏南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微暗。

“谢……谢谢。”秦妙妙慌忙从江砚怀里挣脱出来，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江砚立刻松开了手，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甚至比之前更冷，他瞥了一眼苏南手里的篮球，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喂！江砚！你的球！”扔球的男生跑过来道歉。

江砚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扔了。”

苏南把篮球抛还给那个男生，走到秦妙妙身边，语气听不出情绪：“没事吧？”

秦妙妙摇摇头，心思却全飞到了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上。他刚才……是下意识保护了她。这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然而，希望的火苗刚燃起，就被接下来的事浇灭了。

晚自习时，班主任姚晨宣布了一个消息：“同学们，下周学校要举办‘校园之星’才艺大赛，为年底的市艺术节选拔节目。每个班至少报一个集体项目，个人项目不限。文艺委员牵头，班干部配合一下，希望大家踊跃参与，为班级争光！”

下课后，文艺委员崔芸开始征集节目。苏南突然举手，声音清朗：“崔芸，我和秦妙妙可以出一个双人歌舞节目。”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秦妙妙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南。他们什么时候准备节目了？！她怎么不知道？

崔芸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好啊！秦妙妙，你同意吗？”

秦妙妙张着嘴，在苏南带着暗示和鼓励的目光下，在全班同学（包括前排那个骤然绷紧的背影）的注视下，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她能感觉到，江砚的后背僵了一下，始终没有回头。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秦妙妙终于忍不住，在楼梯口叫住了苏南：“苏南！你什么意思？我们哪来的节目？”

苏南靠在墙上，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帅气的侧脸，他笑了笑，眼神却有些深沉：“现在开始准备也来得及。妙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总要迈出第一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大家提前熟悉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苏南打断她，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强势，“合同已经签了。而且，你不想看看某人的反应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男生宿舍的方向。

秦妙妙哑口无言。苏南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那扇名为“赌气”和“证明”的门。是啊，江砚不是觉得她不行吗？她偏要试试看。

然而，当她独自走在回女生宿舍的路上，冷风吹过，理智回笼，更多的却是迷茫和不安。她和江砚之间，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而苏南的介入，以及这个突如其来的“双人节目”，正让这个漩涡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挣脱。

没有手机，她连向邵佳一倾诉，或者……偷偷搜索一下“双人歌舞速成”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在这个封闭的校园里，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