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位蓝裙少女缓步登台。她身着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线缠枝纹,在廊灯映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柳叶般的细眉微微上挑,眼波流转时像含着一汪春水,顾盼间的风情几乎要将整座水榭都浸得发软。眼尾天生带俏的弧度勾着几分魅惑,偏偏脸颊又透着未脱的羞涩,黑发散落在肩头,肌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细腻得仿佛碰一下就会留下指印。修身的襦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勒得恰到好处,走动时裙摆轻轻晃,端庄里裹着点青春的娇俏,倒像是枝头刚熟的蜜桃,甜得人心里发颤。
她提起裙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一截白嫩的玉足从罗袜里若隐若现,脚踝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叮铃"声脆生生的,像是为她每一步都镀了层仙气。"奴家孟诗,见过各位道友。"声音清甜得像山涧泉水,顺着晚风淌进每个人耳中,瞬间浇熄了几分方才的燥热。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连檐角的风都像是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呼吸都放轻了些——这等风姿,难怪能让修士与凡人都趋之若鹜。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扫过,每落到一人身上,都让人觉得心头被羽毛轻轻搔了下,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就在这片刻的失神里,一道轻佻的声音突然炸开,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二八佳人体似酥,身娇体柔易推倒。"
话音刚落,满场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谁?!"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猛地拍案而起,酒碗被震得"哐当"作响,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扫视四周,粗声道,"哪个混账敢调戏孟姑娘?有种站出来!"
他身旁的同伴慌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别冲动......"
大汉正待发作,顺着同伴示意的方向抬头望去,目光猛地顿住——三楼阳台的栏杆旁,斜斜倚着个白衣少年。那人戴着斗笠,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唇角似乎还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姿态懒懒散散的,却像柄藏在鞘里的剑,透着不容忽视的锐气。
这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换了装束的晓清月。
时间稍稍回溯片刻——
雅间内,虞紫鸢扯了扯身上的男装衣襟,斜睨着正在往头上套斗笠的晓清月,眉峰拧得死紧:"你确定要这么做?别忘了我们是来查事的。"
"安啦安啦。"晓清月挥手打断她,指尖捏着斗笠系带打了个漂亮的结,转身时发间银饰叮当作响,"这种角色扮演我最在行了,先混进他们视线里才有机会探查嘛。放心,保证不耽误正事。"
她拍着胸脯的模样太过笃定,一旁的晓清弦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揉着眉心:"我们是来查思诗轩与天一宗的牵连,不是让你真的来......"
话没说完,就被晓清月推到一边:"哥你就放心吧!"她拽了拽宽大的白衣袖子,抓起桌上的折扇往腰间一插,"我去去就回。"
此刻,三楼阳台上,晓清月慢悠悠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她手腕轻转,折扇"唰"地展开,扇面轻点肩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这副姿态落在众人眼里,顿时像滴水滴进了滚油里。
楼下的大汉脸色瞬间煞白,腿肚子都在打颤。能进三楼雅间的,至少是金丹期修士,他一个筑基期散修,哪里敢招惹?周围的人也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方才还喧闹的水榭霎时安静得只剩风铃声。
晓清月垂眸瞥了眼那大汉,唇角勾着笑,语气却淡得像水:"阁下这般冲动,若是误伤了孟姑娘,可怎么好?"
大汉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无意追究,连忙作揖行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座位,头埋得快碰到桌子。
"妙哉!"一道清脆的笑声突然从隔壁雅间传来,红衣少年摇着折扇走出,正是女扮男装的谢翎夭。她眼尾扫过晓清月时,飞快地眨了眨眼,随即拱手笑道:"这位道友好雅兴,一句诗便镇住全场,莫非也是来参加诗会的?"
晓清月挑眉,心底暗道"这丫头入戏倒快",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将斗笠重新压了压:"不过随口胡诌罢了,当不得道友谬赞。"
"胡诌?"谢翎夭折扇轻点掌心,笑意更深了,声音里带着点促狭,"能把《素女经》里的句子说得这般坦荡,道友也是个妙人。那可是讲阴阳调和、房中秘术的古籍,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你倒记得清楚。"
这话一出,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不少修士都红了脸。蓝启仁在雅间里刚端起茶杯,闻言"噗"地喷了出来,茶水溅湿了衣襟,他慌忙掏帕子擦拭,嘴里连连念叨:"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温若寒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背安抚:"都是演的,当不得真,蓝先生莫动气。"
晓清月指尖在折扇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面上却依旧淡然:"道友竟也读过这般'禁书'?看来是同道中人。我还以为只有我这般闲人,才会涉猎这些旁门左道。"
"不敢当。"谢翎夭走近两步,声音压低了些,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个雅间听见,"九翎商会谢九,见过明月会长。没想到你不仅会做生意,还研究这些偏门典籍。"
晓清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朗声笑道:"原来是谢会长,久仰。彼此彼此,你九翎商会的'养颜秘录',不也藏着不少闺房秘术?"
两人这几句对话像惊雷般炸在众人耳边——九翎商会与明月商会的掌权人,竟在大庭广众下讨论这些私密典籍?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雅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嗤,青衫少年凭栏而立,眉目间带着几分阴鸷,正是天一宗少宗主陈柏霖。"两位会长倒是好兴致,在这诗会上演起了双簧?"他声音不大,却带着灵力,清晰地传遍全场,"拿着低俗不堪的东西哗众取宠,莫非忘了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空气瞬间凝固。
谢翎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折扇缓缓合上,"啪"的一声轻响:"陈少宗主这话就奇怪了,诗会之上,论诗论典本就是常事,倒是你,一直盯着我们做什么?难不成......天一宗的少宗主,连《素女经》都没听过?"
陈柏霖脸色一沉,冷笑一声:"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借着诗会之名,行些不三不四之事。"他目光扫过楼下的孟诗,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像是在警告什么。
晓清月往前一步,挡在谢翎夭身侧,白衣在风里猎猎作响:"陈少宗主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这位孟姑娘?听说孟姑娘不仅精通诗词,还擅长'双修之道',莫非天一宗与思诗轩的往来,就与此有关?"
这话戳中了要害,陈柏霖周身灵力猛地一荡,栏杆上的木纹瞬间裂开细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翎夭上前与晓清月并肩而立,红衣似火,"只是听说天一宗最近在寻一枚'合欢丹',而这思诗轩,恰好有炼制此丹的主材。不知陈少宗主今日前来,是为了诗会,还是为了这丹药?"
两人一唱一和,字字都往敏感处戳,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柏霖,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楼下的孟诗脸色发白,指尖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连脚踝的银铃都忘了响。
雅间内,蓝晏指尖轻轻叩着窗棂,对身旁的蓝启仁道:"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了。"蓝启仁抚着胡须,脸色依旧有些发青,显然还没从"房中术"的冲击里缓过来。
温若寒看着楼下的对峙,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场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水榭中央的孟诗,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忽然福了福身,声音带着点颤:"各位道友息怒,诗会......诗会还请继续。"她抬眸时,眼眶微微泛红,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倒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看得不少人都软了心肠。
晓清月与谢翎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探究——这孟诗,到底是真无辜,还是在演戏?
陈柏霖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雅间,临走前留下一句:"莫要自误。"
谢翎夭再次启唇,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自嘲,“说到自误,我们自然是比不过天一宗的。”她的话像一阵冷风掠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仿佛那些深埋心底的旧事又被悄然掀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