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契约给我签了，贾二。"梅掌柜将写好的纸张推到对方面前，"三年后，你若不来赎，这孩子便归我家所有。"
夜已深，只听见墨汁落在纸上的声音，还有姜涉无声的啜泣。
第二天一早，梅岳绾醒来时，发现姜涉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孩子逃了。"梅掌柜平静地说，"不过没关系，他跑不远的。"
果然，三天后，一个衙役把满身泥泞的姜涉押了回来。男孩脸上带着伤，眼中是无尽的绝望。
"我查过了，他家确实已经散了。"衙役小声对梅掌柜说，"他娘两个月前就死了，他爹欠的赌债能把人埋起来。"
梅岳绾站在楼上，透过窗棂看着院子里的姜涉。他瘦小的身躯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如此孤独，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
那天晚上，梅岳绾悄悄走到姜涉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缝，看到他蜷缩在床角，肩膀仍在微微颤抖。
她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块蜜饯，轻轻放在门边。
"我不是鬼。"她轻声说，"我只是生来如此。"
姜涉猛地抬头，看清是她后，眼中又闪过那种恐惧。
"滚开！"他尖叫着，"别靠近我！你这个怪物！"
梅岳绾像被刺了一下，迅速关上门退了出去。她听到门内传来物体砸在门上的声音，那块蜜饯被扔了回来。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接近姜涉，也是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拒绝。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二）
春去秋来，姜涉在当铺已经住了三个月。他被安排做些简单的活计，扫地、擦柜台、整理典当物品，但他几乎不说话，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冷漠。
唯有见到梅岳绾时，那冷漠会变成明显的厌恶。
梅岳绾却不肯放弃。她知道姜涉喜欢什么——每当集市上有卖糖人的，他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望过去，随即又迅速收回目光。
于是她开始偷偷把糖人放在姜涉的门前，或者枕边，有时是他干活的箱子里。最初姜涉总是把糖人扔掉，但后来，糖人开始悄悄消失——被吃掉了。
这给了梅岳绾一丝希望。
"姜涉，教我写字好吗？"一天，梅岳绾鼓起勇气问道。她知道姜涉以前跟着私塾先生学过几年。
姜涉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雪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别过脸去。
"你爹不是请了先生给你教吗？"他冷冷地说。
"先生怕我，教不好。"梅岳绾低声道，"他们都怕我。"
姜涉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镇上没有一个先生愿意接近梅岳绾超过必要的时间。最后一位先生甚至在教学一个月后突发重病，临终前还念叨着"白魔女"。
"求你了。"梅岳绾小声说，"我可以每天给你买糖人。"
姜涉突然怒视她："我不要你的糖人！不要你的怜悯！你以为我是什么？你买来的玩物吗？"
"不是的！"梅岳绾慌张地摆手，"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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