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根系缠绕着艾米丽的脚踝向下拖拽时，她听见骨骼在木质导管里摩擦的声响。淡紫色荧光从半透明的维管壁渗透进来，照亮了艾玛漂浮在玫瑰汁液中的发丝。那些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末端分裂成细小的根须。
"温度......"艾米丽的指尖触艾玛锁骨下的烙印，克隆血液已经凝固成淡蓝色的树脂状物质。她的白大褂残片卡在两人之间的玫瑰枝条上，布料纤维正被缓慢地溶解吸收。
艾玛的胸腔突然发出木质纤维撕裂的脆响。三根主茎穿透心口处的皮肤，缠绕成心脏的形状持续脉动。枝条表面浮现出心电图特有的绿色波纹，与二十三手术台上玛莎临终时监护仪显示的波形完全重合。
"你早就死了。"艾米丽的犬齿刺破下唇，血珠滴在模拟心脏的枝条表面。那些木质导管立刻将血液输送到根系深处，远处传来液体被虹吸的咕嘟声。
艾玛的眼睑颤动起来，覆盖在眼球上的半透明薄膜裂开细缝。"完成手术......"她的声带振动着根系网络，整个地下空间随之共振，"......在根系吸收完克隆血液之前。"
腐殖质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艾米丽掰断手边正在钙化的枝条，断裂面渗出乳白色汁液。骨片边缘在荧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把天然形成的手术刀。
"麻醉同意书在哪里？"她的指腹擦过骨片锋利的边缘，老旧手术刀茧与新生木质纤维相互摩擦。根系突然收紧，将她们推向血管壁构成的环形空间。
淡蓝色液体在管壁内缓缓流动，照亮了密密麻麻的医疗记录。米丽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潦草的字迹全是她的笔迹，包括最后那张被撕毁的麻醉同意书。枝条从管壁缝隙钻出，将发黄的文件残片推到她面前。
"Önkéntes（自愿）......"艾米丽用骨片挑开粘连的纸页，伪造签名处的油墨在根系荧光下呈现两种不同的褪色程度。她的指甲陷入掌心，当年用手术剪裁掉原始签名的触感突然在指尖复苏。
根系网络突然剧烈收缩。无数枝条缠住艾玛的腰部向下拖拽，模拟心脏的玫瑰茎脉暴长出尖刺。艾米丽抓住最近的导管，指缝里渗出的血液立刻被木质纤维吸收。
腐坏的玫瑰香气变得浓稠。她们坠入主根区域的瞬间，苯酚蒸汽从玛莎骸骨的眼窝中喷涌而出。蒸汽在骸骨上方凝结成全息投影，重现出年轻时的艾米丽站在手术台前的画面。
"温度计在那边。"蒸汽构成的玛莎突然开口，声波震得苯酚结晶簌簌掉落。投影里的艾米丽正用镊子夹着麻醉同意书转向，这个角度清晰照出纸张背面的水渍——被撕毁的原始签名正透过新纸张显现痕迹。
艾玛的四肢突然抽搐，玫瑰枝条从她耳道钻出，开出血红的花苞。"现在看到......"她的喉结上下滚动，声带振动通过枝条传导，"......为什么需要完成手术了？"
骸骨堆中的玛莎投影正在重复旋开麻醉剂阀门的动作。艾米丽的白大褂残片突然绷直，布料纤维组成匈牙利语的"凶器"一词。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年藏在袖管里的手术剪重量仿佛又回到腕间。
"你根本不是艾玛。"骨片手术刀抵住艾玛颈动脉时，艾米丽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变成木质钩刺，"是玛莎的执念通过克隆血液具象化的产物。"
苯酚蒸汽突然凝固成冰晶。年轻玛莎的投影定格在弯腰捡温度计的姿势，后颈处清晰浮现艾米丽当年注射镇静剂的针孔。真实的玛莎骸骨发出喀拉声响，盆骨位置埋着的玫瑰根系突然暴长，缠绕着某件金属物品破土而出。
生锈的手术剪表面沾着淡蓝色树脂，正是克隆血液氧化的痕迹。艾米丽的膝盖砸在骸骨堆里，碎裂的耻骨碎片刺入皮肤。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指正伸向那件凶器，而蒸汽投影里的年轻医生已经举起麻醉面罩——
"温度一致了。"艾玛的声带完全木质化，发音如同枝条摩擦。她的胸腔完全被玫瑰根系占据，模拟心脏的枝条正将最后几滴克隆血液泵入主根。
艾米丽的指尖触到手术剪锈蚀的刃口时，整片玫瑰园突然发出静脉破裂般的爆响。主根系从玛莎耻骨裂隙中喷出淡蓝色浆液，那些氧化的克隆血液在空气中凝结成二十三年前手术室的天花板纹路。
"你连温度计都没校准。"艾玛的声带突然恢复人类音色，但每说一个字就有玫瑰花瓣从她齿间掉落。她抓住艾米丽正在木质化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指按在自己被枝条取代的颈动脉上——那里搏动着与蒸汽投影里年轻玛莎完全相同的频率。
腐殖质深处传来玻璃器皿碰撞清脆声响。艾米丽的白大褂残片突然卷住手术剪，布料纤维渗出淡蓝色树脂，自动缝合成匈牙利语"凶器认证"的字样。她的膝盖还陷在玛莎碎裂的盆骨里，能感觉到有新的玫瑰根须正顺着腿骨穿刺上来。
苯酚结晶突然簌簌震颤。年轻玛莎的投影维持着弯腰姿势，后颈的针孔开始渗出淡蓝色液体。真实的玛莎骸骨发出木材开裂般的声响，缠绕在手术剪上的根系突然暴长，刺入艾米丽的手腕静脉。
"现在温度一致了。"艾玛的眼白完全变成木质纹理，瞳孔则是两粒未开放的花苞。她胸腔里的玫瑰心脏突然加速脉动，枝条尖端刺破皮肤，在空中划出与当年监护仪上如出一辙的心室颤动波形。
艾米丽发现自己的血液正变成淡蓝色树脂。她挣扎着想抽回手腕，但玛莎的耻骨碎片突然立起，像手术钳般固定住她的肘关节。蒸汽投影里的年轻医生终于直起腰，手里的麻醉面罩正对向现实中的艾米丽。
玫瑰园的地面开始分泌消化液。艾米丽看见自己二十三年前藏在袖管里的手术剪，此刻正在玛莎骸骨与自己的血肉之间生长出新的根系。那些淡蓝色的木质导管缠绕着凶器，将它转化成连接过去与现在的脐带。
"完成它。"艾玛的喉咙深处传来玫瑰绽放的声响。她的下颌突然开裂，暗红色花瓣如血液般涌出，"否则我们都会成为——"
主根系突然刺入艾米丽的太阳穴。她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被撕毁的签名原件在无影灯下飘落，手术剪裁纸时发出的细微脆响，还有玛莎在麻醉面罩下突然睁大的眼睛——那瞳孔里映着的正是年轻艾米丽举起温度计的手。
腐坏的玫瑰香气突然变得清新。艾米丽发现自己的左手正自动握紧骨片手术刀，而右手被根系操控着拾起了那柄锈蚀的手术剪。玛莎的耻骨碎片在她膝盖下拼成手术台的形状，苯酚蒸汽则在头顶凝成无影灯。
"温度......"艾玛的声音开始混入玛莎的音色。她胸腔里的玫瑰心脏伸出枝条，将最后几滴克隆血液滴在艾米丽手中的凶器上，"......终于一致了。"
远处传来监护仪的长鸣。艾米丽看见蒸汽投影里的自己正将温度计塞进玛莎口腔，而现实中的骨片手术刀已经抵住艾玛的宫颈。她的犬齿深深陷入下唇，却尝不到丝毫血腥味——所有血液都正在变成淡蓝色的玫瑰汁液。
当第一根主茎刺入艾玛子宫时，整个地下空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那声音来自二十三年前的手术台，也来自此刻每一条震颤的玫瑰根系。艾米丽的白大褂碎片突然绷直，布料纤维组成的匈牙利语单词变成了"助产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