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影

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整座废弃植物园。穹顶玻璃上沾着经年累月的污垢，阳光勉强穿透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艾玛扶着艾米丽穿过丛生的杂草，鞋底踩碎腐烂的落叶，发出潮湿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和花香混合的奇特气味，像是有人刚给整个植物园浇了水。

"小心脚下。"艾米丽突然停下脚步，机械臂拨开挡路的葡萄藤。那些藤蔓上的露珠滴在艾玛脖颈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女人苍白的手指抚摸着爬满植物的铁架，像是在辨认老朋友，"这地方比我记忆中更荒芜。"

艾玛的手掌心全是汗。她盯着艾米丽微微颤抖的背影，医生那件沾血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泥点，步伐虚浮得像随时会栽倒。刚才躲避军方追捕时肾上腺素飙升的劲头过去，伤势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

"撑不住就歇会儿。"艾玛伸手扶住艾米丽的腰，掌心触到一种奇异的温度—人类皮肤的温热与机械部件的冰凉同时从同一件白大褂下透出来，像隔着层薄布感受冰火两重天。

艾米丽摇摇头，甩开艾玛的手往前走去。她的机械臂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那些疯狂生长的蓝玫瑰形成诡异的和谐。两人穿过茂密的蕨类植物，脚下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玻璃穹顶下是一座废弃已久的植物园，中央是干涸的喷泉池，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玻璃培养罐，里面漂浮着各种奇异的植物胚胎。

"这里以前全是红玫瑰。"艾米丽轻声说，手指轻抚过一个破裂的培养罐，"玛莎最痴迷的就是培育新品种玫瑰。她说红玫瑰是血，蓝玫瑰是魂，两者结合才能得到完美的生命。"她的声音突然变调，机械臂关节处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系统正在扫描环境—有生命信号，三十七个微弱热源，全部来自地下区域。"

艾玛顺着艾米丽机械臂指示的方向看去，发现温室角落的地面确实有处不自然的隆起。那些缠绕在金属支架上的玫瑰突然同时转向那个方向，蓝色花瓣微微颤抖。艾米丽的机械眼不断闪烁，显然正在进行深度扫描。

就在这时，艾玛注意到奇怪的景象—那些环绕着玻璃穹顶生长的蓝玫瑰，像是受到某种召唤般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无数蓝色花瓣如同波浪般起伏，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花海浪潮。

"怎么回事？"艾玛的心跳加速，后颈的玫瑰烙印开始发烫。

艾米丽走到中央喷泉边缘，那里已经被植物根系彻底覆盖。她皱着眉检查周围环境，突然蹲下身拨开丛生的杂草。原本干涸的喷泉池底部，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清澈的水，水面漂浮着几片奇异的双色花瓣—一半红一半蓝，边缘还泛着微光。

"小心点。"艾玛伸手想拉她，却被艾米丽甩开。

"别动。"艾米丽盯着水面，机械臂刺入泥土中，"这里有信号干扰...地下三层有能量反应。"

话音未落，整座玻璃穹顶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些缠绕穹顶的藤蔓同时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艾玛抬头望去，只见所有蓝玫瑰的花蕊同时转向她们这边，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闯入者。

"抓紧。"艾米丽突然抓住艾玛手腕，拽着她冲向右侧的金属楼梯。潮湿的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奇异的甜味，滴在裸露的皮肤上微微发痒。艾玛踉跄着跟上，后颈的玫瑰烙印越来越烫，像是有人在用烙铁灼烧她的皮肤。

楼梯尽头是间半球形实验室。中央的玻璃培养舱里漂浮着巨大的胚胎—半人半植物的畸形造物，玫瑰藤蔓从胚胎背部伸出，在透明液体中缓缓舒展。舱壁上的显示屏还在闪烁着生命体征数据，蓝绿色曲线随着胚胎微弱的心跳上下波动。

"这是什么？"艾玛的声音发颤，手指几乎要戳破玻璃表面的冷凝水。

艾米丽没有回答，走到控制台前激活了休眠的系统。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显示出玛莎的日记内容："实验体73号未能稳定存活，基因排斥反应持续加剧。胚胎寿命无法突破120小时..."文字在空气中漂浮，带着不祥的淡蓝色光晕。

实验室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艾玛转身，发现角落的金属柜正在自动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悬浮培养罐，每个罐子都泡着发育到不同阶段的胚胎—有几个已经长出了玫瑰状的胎记，位置和形状与她后颈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艾玛的呼吸变得困难，脚步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到身后的培养罐，"难道我也是..."

"不对。"艾米丽突然开口，机械臂指向最大的培养舱，"玛莎的终极计划...是让你成为完美容器。"

机械臂展开成手术刀形态，艾米丽划破掌心。蓝色血液滴入控制台的凹槽，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骤然转红。墙壁上的显示屏同时亮起，显示出艾玛的完整基因图谱，而在图谱旁边，另一份几乎相同的基因序列正在闪烁—标注着"母体：玛莎·贝克，日期1998.06.14"。

艾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金属架。试管摔在地上爆裂开来，淡黄色液体在地面蔓延，遇到空气后迅速凝结成玫瑰状结晶。她感到后颈的烙印烫得吓人，伸手去摸，却摸到一片黏腻—不知何时渗出了蓝色的汗珠，像是有生命般在皮肤表面蠕动。

"艾玛，看着我。"艾米丽抓住她的肩膀，机械臂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一半烫一半凉，"玛莎用她自己的基因创造了你，但不是普通克隆体。她把你的意识储存系统接入了整个植物园的网络..."

"所以我能听到玫瑰花说话？能让植物按我的想法生长？"艾玛的声音发颤，眼睛死死盯着艾米丽的机械臂—那里也有一朵玫瑰状印记，只是颜色是淡红色，"包括...包括我们刚才逃离时那些帮我们挡子弹的藤蔓？"

艾米丽沉默地点头，伸手想触碰艾玛的后颈，却在最后一刻停在半空中。她的人类手指微微颤抖，指尖离艾玛的皮肤只有几厘米，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灼伤彼此的热量。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人造培养罐同时发出警报声，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艾米丽的机械臂突然展开防御姿态，对准实验室入口处—那里的地面正在隆起，无数蓝玫瑰顺着裂缝钻出，花瓣上凝结着粘稠的蓝色液体。

"它们在警告我们。"艾米丽的声音异常冷静，左手抓住艾玛手腕，"军方的人已经包围这里了。"

艾玛转头望向培养罐中的胚胎，突然发现那些玫瑰胎记都在同步闪烁，像是在回应她的情绪。后颈的烙印突然传来剧痛，眼前景象开始扭曲—透过实验室墙壁，她能"看"到无数蓝玫瑰正在地下疯狂生长，它们的根系在土壤深处形成密不透风的网络，将整座植物园变成了活的牢笼。

"军方正在使用燃烧弹。"艾米丽的机械臂突然指向控制台，屏幕上显示出外部热成像图，三十七个红点正在接近，"他们想把这里彻底烧毁。"

艾玛的视线突然被墙上的显示屏吸引。玛莎日记的后续内容正在自动滚动："当红玫瑰与蓝玫瑰的基因完美融合时，真正的生命将在灰烬中重生。容器必须在情绪最高点完成意识传输—爱与恨的极致碰撞，才是开启新生命的钥匙..."

"爱与恨的极致碰撞？"艾玛喃喃自语，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艾玛和艾米丽同时转头，看到最不可思议的景象—本该在疗养院被藤蔓吞噬的安娜，此刻浑身浴血站在门口，白大褂被撕破露出狰狞的伤口，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容。

"你们果然来了。"安娜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锈铁皮，"玛莎算得真准...红玫瑰和蓝玫瑰终究会回到最初的花园..."

艾米丽的机械臂瞬间变形，枪管瞄准了不速之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找到你们很容易。"安娜冷笑一声，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抛到空中—是枚银质玫瑰胸针，落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一直戴着这个追踪器。艾米丽，你以为把它送给我的时候，真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有定位装置？"

艾米丽的脸色变得惨白："玛莎留下的..."

"没错。"安娜一步步逼近，身上的伤口流出深色血液，在地面形成蜿蜒的小溪，"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你们以为能逃脱命运？艾玛是唯一完美的容器，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玛莎的控制！"

"容器解除程序已经启动。"艾米丽挡在艾玛身前，机械臂枪管微微颤抖，"她不再是容器，只是艾玛·伍兹。"

"解除？"安娜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震得培养舱里的液体都泛起涟漪，"玛莎设计的基因锁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你们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看！"

随着她的喊声，实验室所有培养罐里的胚胎同时睁开眼睛，数百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起红光，齐刷刷地看向艾玛，像是在朝拜她们的女王。后颈的玫瑰烙印突然烫得像块烙铁，艾玛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按住那个位置，却感觉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从胎记里生长出来。

"看到了吧？"安娜的笑容更加疯狂，"玛莎的基因编码已经激活，你以为那些植物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你以为那个胎记只是个普通的印记？那是玛莎留给艾米丽的最后礼物—通过玫瑰共生系统，艾米丽能随时掌控你的生死..."

艾米丽的机械臂突然剧烈抖动，枪管发出待机旋转的嗡鸣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人类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自己变形的机械臂："不可能...系统显示容器解除已经完成..."

"那是因为玛莎算准了你会这么做！"安娜突然冲向控制台，白大褂下摆的血渍在地面画出弯弯曲曲的痕迹，"玛莎的终极实验不是创造容器，而是创造完美的共生体。你们俩—艾米丽和艾玛—本来就是为彼此而生的互补体，现在分开只会两败俱伤，合二为一才能完成玛莎的伟大计划！"

艾米丽突然挡在控制台前，机械臂展开成防御姿态："别妄想了安娜。玛莎已经死了，她的疯狂计划该结束了。"

"结束？"安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了红色按钮。实验室的灯光立刻转为刺眼的红色，所有培养罐的液体同时开始沸腾，胚胎在里面痛苦扭动，"玛莎的意识早就上传到了中央系统，只要激活最终协议..."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实验室墙壁突然裂开，蒸汽从通风口喷涌而出，能见度迅速下降。玻璃窗上凝结出一层蓝色冰晶，外面的天空暗了下来，传来直升机旋翼越来越近的轰鸣。

"他们来了。"艾米丽低声说，机械臂恢复成普通手臂形态，抓起艾玛的手腕冲向实验室后门，"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艾玛被迫跟着跑，掌心触碰到艾米丽手背的冷汗。两人冲过摇晃的金属走廊，脚下的地面不断龟裂，升起的蒸汽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服。后颈的烙印烫得如同火炭，艾玛能感觉到每一根玫瑰刺都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要破体而出。

"等等！"艾玛突然停下脚步，甩开艾米丽的手。她转身面对那些疯狂生长的玫瑰藤蔓，它们正从地下钻出，在头顶编织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奇怪的是，这些藤蔓避开了艾玛，却对艾米丽露出不友好的姿态，尖刺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怎么不走？"艾米丽回头，眼中充满不解和焦虑。

艾玛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抚摸最近的一根玫瑰藤。花瓣自动分开，露出里面隐藏的微型监视器—闪烁的红光在昏暗环境中格外显眼。她顺着藤蔓走向墙角，那里有块颜色略深的地砖。艾玛用力踩下那块砖，整个墙面突然移动，露出通往地下的陡峭楼梯。

"你怎么知道..."艾米丽惊讶地看着她。

艾玛摇摇头。后颈的烙印不再发烫，反而传来阵阵凉意，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深入她的脊椎。她能感觉到整个植物园的植物都在颤抖，仿佛在传递某种警告。那些生长的藤蔓开始疯狂摇摆，指向地下通道的方向。

"快走！"艾玛拉起艾米丽冲进秘密通道。身后传来实验室爆炸的轰鸣声，热浪夹杂着玻璃碎片扑面而来。她们顺着摇晃的楼梯往下跑，铁锈剥落的扶手在手中留下红色痕迹。某种湿润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艾玛低头发现是红色的汁液—无数细小的玫瑰根须从砖石缝隙中钻出，在她们脚下形成临时的软垫。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密室，中央矗立着玛莎的全息投影装置。当她们踏入房间的瞬间，地面突然亮起复杂的玫瑰图案，艾米丽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房间中央的控制台。而艾玛后颈的烙印则开始散发微弱的蓝光，与地面玫瑰图案产生共鸣。

"系统已激活..."冰冷的电子音在密室内回荡，"启动玛莎·贝克博士的最终协议..."

整个房间突然震动起来。中央地面裂开，升起一座水晶台，上面悬浮着一朵完美的双色玫瑰—一半炽红如血，一半幽蓝似夜，花瓣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艾玛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花瓣的瞬间，整朵玫瑰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艾玛体内。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艾玛跪倒在地，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变成了玫瑰藤蔓，在血管里疯狂生长。后颈的烙印变得滚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血管都在绽开花瓣，每一块肌肉都在生长荆棘。艾米丽冲过来试图扶住她，机械臂触碰到艾玛皮肤的刹那，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金属表面浮现出与艾玛同样的蓝色玫瑰花纹，而且正在顺着金属蔓延。

"停手！"艾米丽试图抽回手，却发现机械臂像是焊在了艾玛身上，金属表面的玫瑰花纹正发出越来越亮的蓝光，"系统错误...神经连接异常..."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幕全部亮起，显示出军方已经突破植物园外围防线，正在向这里靠近。无数红点在地图上移动，形成一张死亡大网，逐渐收紧。

"必须启动紧急协议。"艾米丽咬着牙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但需要你的授权...艾玛，看着我。"

艾玛抬起布满泪水的脸，感觉意识正在被撕裂成两半。她能清晰地看到艾米丽眼中的痛苦与决绝，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铁锈与玫瑰的混合气息。后颈的烙印突然剧痛，仿佛有无数玫瑰刺正在刺入骨髓，那些在地底触碰到的胚胎记忆碎片开始涌入脑海—玛莎抱着年幼的艾米丽在实验室里欢笑、艾米丽颤抖着签下第一份实验协议、玛莎手术刀下的第一朵蓝玫瑰绽放...

"艾玛！"艾米丽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说'我同意'！快！"

艾玛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曾让她恨之入骨却又无法割舍的女人。她想起艾米丽机械臂里流淌的蓝色血液，想起那些在培养罐中漂浮的胚胎，想起自己与艾米丽十指紧扣逃离军方追捕的日夜。

"我同意。"艾玛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艾米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迅速被决绝取代。她更加用力地按住艾玛的肩膀，机械臂的玫瑰花纹突然急剧闪烁："指令确认...启动协议'共生'。艾米丽·黛儿与艾玛·伍兹，基因绑定程序开始执行..."

剧烈的震动让密室开始坍塌。艾玛感觉后颈的玫瑰烙印像是活了过来，正在吸食她的血液生长。她能感觉到艾米丽的机械臂与自己的神经系统正在连接，冰冷的金属触感与温热的血肉正在某种诡异的层面融合。艾米丽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脸色惨白如纸，却依然死死盯着控制台。

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艾玛突然注意到监控屏幕左下角有个奇怪的标记—与胚胎培养罐上那个微微发光的图标完全一致。某种本能驱使着她指向那个角落："那里！那个标记是什么？"

艾米丽的机械眼扫过屏幕，瞳孔骤然收缩："胚胎存储系统...玛莎的备用培养舱..."

密室大门突然被炸开。碎石与尘土冲天而起，艾玛本能地将艾米丽护在身后，而艾米丽的机械臂同时展开防御屏障。烟尘中，安娜浑身浴血地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个闪着红光的引爆器。

"谁也别想逃跑。"安娜的声音因疯狂而颤抖，白大褂早已被鲜血浸透，"玛莎的伟大计划...不能失败..."

艾米丽的机械臂突然变形，枪管对准了安娜的眉心。她的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你不该来的，安娜。"

"我是玛莎最忠实的仆人。"安娜笑起来，露出沾满血沫的牙齿，"你们逃不掉的，她早就设计好了一切。"

军方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他们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植物爆裂声和士兵的怒吼，显然军方正在使用火焰喷射器清理道路。灼热的空气透过裂缝渗入，墙壁开始发烫，灰尘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最后的机会，艾玛。"艾米丽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启动自毁程序，你顺着应急通道走。只有你能阻止这一切..."

"那你呢？"艾玛的声音颤抖，却没有丝毫犹豫，"要走一起走。"

艾米丽突然笑了，是那种艾玛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带着释然和某种奇异的满足。她伸出人类手抚上艾玛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触感："傻瓜...我们本就是一体两面。"

她低下头，机械臂轻轻按住艾玛后颈的玫瑰烙印。剧烈的痛楚让艾玛几乎晕厥，却清楚地感觉到两股力量正在体内交锋—一股来自艾米丽的机械臂，冰冷而规整；另一股来自自己的血脉，炽热而狂放。两种力量在她后颈汇聚，那里的胎记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

艾米丽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机械臂猛地抓住艾玛的手腕，将某种冰凉的液体注入她血管。艾玛能感觉到那液体顺着血液流动，所到之处，那些疯狂生长的玫瑰藤蔓立刻退去，让她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艾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艾米丽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冰凉而颤抖："记住...永远不要相信红玫瑰的谎言..."

墙壁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碎石如雨点般落下，艾米丽突然将艾玛推入角落的应急通道，然后按下了墙上的红色按钮。金属门开始缓缓下降，艾玛最后看到的是艾米丽转身走向安娜的背影，机械臂完全展开成战斗形态，玫瑰花纹亮得刺眼。

通道里一片漆黑。艾玛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和短暂的枪声，还有安娜疯狂的尖叫，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通道里滴水的声音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她沿着阶梯向下奔跑，指甲抠进掌心，鲜血染红了指尖。后颈的玫瑰烙印不再疼痛，反而异常冰凉，像贴了块金属牌。

跑到通道尽头时，艾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地下河里。水质清澈见底，能看到河床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蓝色水晶，反射着上方裂隙透进的微弱天光。她赤脚踩进水中，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心爬上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水里突然泛起涟漪。艾玛后退一步，看到水面下有东西在游动—不是鱼，而是那些在培养舱里见过的胚胎，此刻已经发育成半人半鱼的形态，玫瑰胎记在鳃部若隐若现。它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