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相咬的颤音突然悬在半空
一柄长矛在喉结前三寸凝成雕塑
我看见他瞳孔里炸开的冰
正沿矛杆急速爬向我的虎口
时间在刃口卷了边
风按住所有旌旗的咽喉
整个战场像被抽掉脊椎的蛇
缓缓瘫软在夕阳的斜坡
他睫毛抖落的汗珠里
有整个帝国溃散的倒影
而我的影子正从他锁骨滑落
在甲胄缝隙种下黑色的碑文
这僵持比冲锋更锋利
当两柄断刃同时从云端坠落
大地突然翻转
将我们钉入同一道
光的裂痕
青铜在指缝生根的刹那
候鸟的骨节卡住黄昏的齿轮
他铠甲内侧的锈正在发芽
吞噬那些未被说出的年号
我们的呼吸在矛尖结晶
折射出十七种不同走向的河流
血珠悬浮成占卜的星群
预言在下一阵风里同时应验
断戟上浮出的铜绿
正一寸寸漫过史官的砚台
当所有马蹄声碎成齑粉
沙漏突然吐出被咽下的雷鸣
月光在箭囊里发酵成霜
我们互为镜中溃散的盐柱
而大地仍在收拢它烫金的书页
将两个姓氏压成同一道折痕
青铜在掌心裂开时
黎明正从箭镞的凹槽分娩
我们互为对方箭靶上
那道迟迟不肯洇开的血圈
铁甲缝里的青苔突然暴动
吞下最后一声马嘶
断剑在泥土里生出新齿
啃食彼此盾牌上褪色的咒语
有鹰隼掠过时
我们肩头的伤同时结出盐粒
像两座被海浪蛀空的灯塔
交换着深渊的波长
当箭矢在鞘中怀孕
锈色爬上喉结成为第二层皮肤
所有未及出口的呐喊
都凝成钟乳悬在历史的穹顶
而我们终于学会用伤口呼吸
掌纹里的疆域裂成群岛
每道疤痕都通向
青铜鼎内部漆黑的甬道
那里蜷缩着
我们共用过的同一副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