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安全屋的灯光在雪夜中显得格外刺眼。我站在窗前,看着陆钰尘检查那辆黑色越野车的每一个细节——油箱、轮胎、引擎,甚至底盘。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月光下的侧脸紧绷如刀削。
"行李都装好了。"我推开门,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衣领,让我打了个寒颤。
陆钰尘头也不抬,仍在检查车底的暗格:"再检查一遍武器,特别是那把HK416,弹匣要装满。"
我盯着他后颈上泛着微光的蓝色纹路——它们比昨天更明显了,像是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基因融合正在加速,我能感觉到链接在我们之间流动的能量越来越强,几乎成为一种实体存在。
"已经检查三遍了。"我轻声说,却还是转身回到屋内。陆钰尘的偏执在这种时刻反而让人安心。
桌上的武器排列得整整齐齐:两把突击步枪,四把手枪,十二个弹匣,六枚烟雾弹,四枚破片手雷,还有两把战术匕首。这是我们从安全屋能找到的所有装备。我拿起陆钰尘惯用的那把Glock19,指腹摩挲着枪柄上细小的划痕——这些痕迹记录着他过去的每一次战斗。
"景宝。"陆钰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差点跳起来。他走路从来不带声音,像只大型猫科动物。
"都准备好了。"我把枪放回桌上,转身面对他。陆钰尘穿着全黑的战术服,衬得他肤色越发冷白,异色的双瞳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我们的身高差让我不得不微微仰头看他。
陆钰尘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拇指轻轻擦过我的颧骨:"害怕吗?"
这个问题让我喉咙发紧。我当然害怕,但链接传来的情绪告诉我,陆钰尘的恐惧是我的十倍——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我。这种认知让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有你在就不怕。"我抓住他的手腕,感受他脉搏的跳动,"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再有那种'牺牲自己'的白痴想法。"
陆钰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链接传来一阵微妙的波动——他在隐瞒什么。但最终他只是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走吧,天亮前得到达火车站。"
越野车在积雪的山路上颠簸前行。陆钰尘开车像他做其他事一样精准而高效,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上几乎没有打滑。我紧握着怀表——自从昨天得到它后,我就没让它离开过我的视线。表盖内侧那句"当合二为一时,时间开始流动"像是某种预言,又像是警告。
"计划是什么?"我打破沉默,"火车上肯定有陆家的眼线。"
陆钰尘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我们分开上车,你走前门,我走后门。车厢中部碰头。"他顿了顿,"如果有人拦截..."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打断他,不想听那些"如果"后面的血腥内容。链接传来陆钰尘的担忧,像细小的电流窜过我的神经。
天色渐亮时,我们到达了小镇火车站。这是个不起眼的小站,只有两个站台和一栋矮小的黄色建筑。陆钰尘把车停在站外五百米处的树林里,动作利落地卸下装备。
"戴上这个。"他递给我一副无线耳机,"加密频道,保持通讯。"
我点点头,把耳机塞进耳朵。陆钰尘突然拉住我,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塞进我手心——那是一枚戒指,银色的指环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定位器,"他简短地解释,"也是微型通讯器,按三下可以激活紧急信号。"
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字母:L&J。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脏漏跳一拍。陆钰尘避开我的目光,耳尖却微微发红。
"很土。"我评价道,却立刻把它戴在无名指上,"但谢谢。"
陆钰尘嘴角微扬,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围巾:"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移动。格施塔德见。"
火车站比想象中拥挤。我压低帽檐,随着人流通过检票口。站台上,一列老式红色列车已经停靠,车身上用白色字体标着"Montreux-Zweisimmen"的字样。这是条观光线路,乘客多是游客和当地居民。
耳机里传来陆钰尘的呼吸声:"我在7号车厢。"
"收到。"我小声回应,朝5号车厢走去。就在我即将踏上台阶时,链接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报——危险!
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快步向我走来。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姿势不自然地下垂——那里肯定藏着武器。
"三点钟方向,"我低声说,"灰色风衣。"
"看到了,"陆钰尘的声音紧绷,"别回头,直接上车。"
我强迫自己保持正常步速,登上车厢。链接传来的紧张感几乎让我窒息。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乘客们昏昏欲睡,没人注意到我指尖的颤抖。
刚找到座位坐下,耳机里突然传来陆钰尘的咒骂:"该死,他们发现我了。景宝,计划变更,下一站下车。"
"什么?你那边什么情况?"我握紧扶手,链接那端传来的信息混乱而激烈——陆钰尘在奔跑,有金属碰撞声,然后是两声闷响,明显是消音手枪的声音。
列车突然鸣笛,缓缓启动。我透过窗户看到站台上几个黑影快速移动,其中一人手里明显拿着枪。陆钰尘在哪?
"陆钰尘!回答我!"我的声音几乎成了尖叫,引来旁边老太太疑惑的目光。
没有回应。链接那端一片混沌,像被静电干扰的无线电。我猛地站起来,却在这时看到7号车厢方向的门被推开——陆钰尘大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骨头作响,"他们跟上车了。"
我们穿过两节车厢,陆钰尘的步伐又快又稳,但我能感觉到链接传来的疼痛——他受伤了。果然,他的左臂有一片深色痕迹正在慢慢扩大。
"你中枪了!"我抓住他的手臂。
"擦伤而已。"他推开餐车的门,"后面至少四个人,都带着家伙。"
餐车里只有一名昏昏欲睡的服务员。陆钰尘把我推到柜台后面,自己则快速检查了手枪弹匣:"听着,下一站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玻璃碎裂声打断。餐车尾部的窗户爆裂开来,一个黑色物体滚落在地——手雷!
陆钰尘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一把将我扑倒,同时踢开旁边的冰柜门。爆炸声震耳欲聋,冰柜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波,但碎裂的玻璃和金属片还是如雨点般落下。
"没事?"陆钰尘在我耳边急促地问。
我点点头,耳朵里嗡嗡作响。烟雾中,两个黑影正快速接近。陆钰尘抬手就是两枪,精准命中目标。但更多的脚步声从车厢另一端传来。
"这边!"他拉着我冲向厨房后门。链接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预警,我本能地拽住陆钰尘:"等等!"
下一秒,厨房的门被霰弹枪轰开,木屑四溅。如果我们刚才冲过去,现在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陆钰尘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时间多问。他迅速评估局势,然后指向通风口:"上去。"
我踩着他的肩膀爬进狭窄的通风管道,金属边缘刮破了我的牛仔裤。陆钰尘紧随其后,他的左臂在流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管道内黑暗闷热,我们只能匍匐前进。下方传来追兵的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气喘吁吁地问。
陆钰尘的声音紧绷:"我的DNA信号太强了,他们的追踪设备在五百米内就能锁定我。"
通风管道通向行李车厢。我们跳下来时,列车正驶入一段隧道,四周瞬间陷入黑暗。陆钰尘趁机检查了我的伤势,确认只有几处擦伤后,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你是怎么知道门外有人的?"他低声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到了。"
陆钰尘的眉头皱得更紧:"链接在进化。这很危险,信息过载可能会——"
列车突然剧烈颠簸,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同时失去平衡,撞在行李架上。链接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竟然短暂地"看到"了陆钰尘的视野——车窗外,三个黑衣人正从后方车厢顶部向我们接近!
"车顶!"我惊呼出声,同时陆钰尘已经举枪指向天花板。三声枪响后,有重物滚落的声音。
陆钰尘的眼神变得复杂:"你看到了我的视野。"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链接带来的信息过载确实令人不适,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大脑里爬行。
"不能再用了,"陆钰尘扶住我摇晃的身体,"你的神经系统承受不了。"
列车驶出隧道,阳光再次照进车厢。陆钰尘的脸色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他的失血量比承认的要多。我撕下衬衫下摆,强行给他做了简单包扎。
"下一站是Zweisimmen,"他查看手机地图,"距离格施塔德还有三十公里。我们得换交通工具。"
"你觉得我们能活着下车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但链接传来的信息让我笑不出来——陆钰尘评估我们的生存几率不超过40%。
列车开始减速。陆钰尘从背包里拿出两件反光背心:"穿上,假装工作人员。"
站台比预想的拥挤。我们混在工作人员中顺利下车,但刚走出站口,链接就再次拉响警报。这次的危险信号如此强烈,我差点跪倒在地。
"他们找到我们了。"陆钰尘咬牙道,拉着我冲向最近的车辆——一辆邮政卡车。司机正在路边抽烟,陆钰尘一个手刀将他击晕,动作快得我几乎没看清。
"上车!"他把我推进副驾驶,自己跳上驾驶座。引擎轰鸣声中,后视镜里已经出现几个奔跑的黑影。
卡车冲出停车场时,第一波子弹击碎了后窗玻璃。陆钰尘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侧翻,但还是冲上了主路。
"低头!"他按下我的头,又一阵子弹风暴扫过挡风玻璃,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
我摸索着从背包里掏出烟雾弹,摇下车窗扔了出去。浓烟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但很快,两辆黑色轿车就从烟雾中冲出,紧咬不放。
"枪!"陆钰尘简短地命令。我递给他一把手枪,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伸出窗外连开三枪。第一辆车的挡风玻璃碎裂,失控撞向路边护栏。
但第二辆车加速冲来,副驾驶窗摇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RPG!"我尖叫出声,链接在这一刻再次爆发,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清晰地"看到"火箭弹的轨迹——它将在一秒后击中我们的右后轮。
"左转!"我抓住方向盘猛拉。卡车险险避开火箭弹,爆炸的气浪还是让我们剧烈颠簸。
陆钰尘没有问我怎么预判的,只是踩下油门。卡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每一次转弯都像是与死神擦肩。追兵暂时被甩开,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弃。
"你的伤..."我担忧地看着他被血浸透的绷带。
"不重要,"陆钰尘的声音因疼痛而紧绷,"前面有个岔路,我下车引开他们,你继续——"
"闭嘴!"我厉声打断他,"再提这个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儿!"
陆钰尘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链接传来一阵复杂的情绪波动——恼怒、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
卡车驶入一段森林道路,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陆钰尘突然刹车,从背包里掏出那对古董怀表。
"拿着,"他将其中一只塞给我,"它们不只是装饰品。"
"什么意思?"我困惑地翻看怀表,突然感到一阵微弱的震动从表盘传来。
陆钰尘没有解释,只是按下怀表上的某个隐蔽按钮。一瞬间,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我口袋里的戒指突然发烫。
"这可以暂时干扰他们的追踪设备,"他重新发动卡车,"但只有十分钟效果。"
"你早就知道这些怀表有特殊功能?"我质问,"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陆钰尘的沉默回答了一切。链接传来的信息碎片让我看到更多——这对怀表是实验的关键部分,陆钰尘的母亲曾...
追兵的引擎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两辆黑色越野车从林间小路包抄过来,这次他们显然不打算活捉。
"抓紧!"陆钰尘猛打方向盘,卡车冲出路基,在树林间横冲直撞。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枚子弹击中油箱,汽油味立刻弥漫开来。
"要爆炸了!跳车!"陆钰尘踹开车门,拉着我滚下山坡。我们刚落地,卡车就化为一团火球,冲击波将我们掀飞数米。
我头晕目眩地爬起来,发现陆钰尘躺在一棵树旁,双眼紧闭,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汩汩流出。
"陆钰尘!"我扑过去,手指颤抖地检查他的脉搏。还活着,但情况不妙。链接那端传来的意识模糊不清,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咬咬牙,抓起陆钰尘的手枪和背包,将他拖向附近的岩缝。这个隐蔽处勉强能容纳两人,我屏住呼吸,听着追兵从几米外跑过。
"坚持住,"我低声对昏迷的陆钰尘说,同时用最后的绷带为他包扎,"我们快到了。"
但事实是,我们被困在雪山深处,距离格施塔德还有至少二十公里。陆钰尘失血过多,而追兵随时可能折返。我掏出怀表,发现它仍在微微震动,表盘上的指针诡异地逆时针旋转。
"当合二为一时,时间开始流动..."我喃喃重复着那句铭文,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我拿出另一只怀表,将它们靠在一起。就在两只表接触的瞬间,一道蓝光从接缝处迸发,链接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陆钰尘的意识像潮水般涌入我的大脑——我看到了他的记忆碎片:实验室、母亲的脸、基因实验的真相...
"原来如此..."我颤抖着握住两只怀表,终于明白了它们的真正用途。这不是简单的通讯或干扰设备,而是基因链接的放大器,是实验的控制装置。
陆钰尘的眼皮颤动,他虚弱地睁开眼,异色双瞳在雪地反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你...用了怀表?"
我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到了...全部。"
陆钰尘试图坐起来,但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太危险了...你的大脑..."
"闭嘴,"我擦去眼泪,扶着他靠在我肩上,"现在轮到我救你了。"
怀表在我手心持续发出微光,链接的能量让我们短暂共享了生命力。我感受到陆钰尘的伤势,也感受到他顽强的求生意志。通过链接,我甚至能"看到"几公里外格施塔德的方位。
"我们可以走小路,"我指着远处的山脊,"翻过那座山就能避开追兵。"
陆钰尘虚弱地点头,勉强站起来靠在我身上:"你确定要这么做?链接太强会..."
"要死一起死,"我打断他,将怀表塞进他口袋,"你答应过不再丢下我的。"
陆钰尘的眼神软化,他低头抵住我的额头,呼吸交错:"固执的小混蛋。"
我们就这样相互扶持着向雪山进发,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怀表在口袋里持续发出微弱的脉冲,像第二颗心脏在跳动。链接在我们之间流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清晰。
我知道最危险的部分还在前方,但此刻,在这片寂静的雪原上,只有我们两人和那越来越强的基因链接,像无形的丝线将我们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