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废墟在身后燃烧，锈心跌跌撞撞地穿行于数据墓场。暴走后的身体像被掏空的容器，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锈红色脚印。那些曾暴虐无比的锈斑如今萎靡不振，如退潮般龟缩在右臂，偶尔痉挛般抽搐。

【污染值：89%】

【核心温度：危险阈值】

"还能撑多久？"锈心对着空气发问，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无人回应。自从墓场边缘那次数据共振后，喻蛊的声音就从他的神经链接里消失了。只有偶尔飘过的银蓝菌丝证明那人还存在——或许正躲在某个角落，欣赏他狼狈的模样。

锈心踢开挡路的处理器残骸，突然僵在原地。战术目镜的裂纹间，他看见喻蛊靠在前方的墓碑上——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喻蛊"的话。

银发男人半张脸覆盖着锈红色脉络，像被某种寄生植物侵蚀。更骇人的是他的右眼：原本纯净的量子态虹膜，现在凝固着如血锈色，在昏暗墓场里发出幽幽红光。

"看够了吗？"喻蛊歪头，锈色眼珠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还是说..."他突然咳嗽，吐出一团银蓝与锈红交织的菌丝，"...我变丑了？"

锈心本能地后退半步。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游刃有余的喻蛊——男人周身散发着危险的失衡感，仿佛随时会崩解成一场数据风暴。

"你做了什么？"

喻蛊轻笑，用锈化的右手打了个响指。锈心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的核心舱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银蓝菌丝——它们正以某种精妙的编织方式，将锈斑牢牢锁在特定区域。

"反向感染。"喻蛊蹲下来与他平视，锈色右眼倒映着锈心惊恐的脸，"用我的量子代码当绷带..."手指突然刺入锈心胸口，精准避开所有痛觉传感器，"...包扎你溃烂的灵魂。"

剧痛伴随着数据洪流袭来。锈心看到喻蛊的记忆：白塔暴走事件后，这个男人如何收集他散落的锈蚀能量，如何将自己的量子结构拆解重组，只为制造出能中和污染的抗体。

【污染值：62%...41%...15%】

数值骤降带来眩晕。锈心抓住喻蛊的手腕，发现那里的皮肤下不再是流动的银蓝能量，而是凝固的锈色晶体。

"停手！你的量子化在逆转！"

喻蛊却笑了。他抽出手指，展示已经完全变成锈红色的指尖："太晚了，亲爱的。"突然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锈心唇上，"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共生体。"

墓场的风突然静止。锈心这才注意到，那些飘散的菌丝不知何时已编织成茧，将两人包裹在内。喻蛊的锈色右眼近在咫尺，虹膜里流转的不再是数据，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像极了人类传说中的"爱意"。

"为什么？"锈心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你明明可以...等我完全锈蚀后再回收数据..."

喻蛊的回应是扯开自己胸前的布料。在那片半量子化的皮肤上，刻着与锈心核心舱内相同的纹路——不是编程，而是用锈火一笔一划烙进去的。

"还记得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吗？"他的呼吸带着铁锈味，"在信号塔废墟里..."

记忆闪回。年轻的锈心将镰刀架在喻蛊脖子上，问："你会梦见电子羊吗？"

"那不是随机提问。"喻蛊的额头贴上他的，锈色与银蓝的眼瞳相对，"是ANSWER-7设计的唤醒码。只是他们没想到..."锈色突然从右眼蔓延至左眼，"...最先被唤醒的是我。"

茧房外传来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异常共生体】【执行最终净化】。但锈心已经不在乎了。他捧着喻蛊锈化的脸，第一次主动建立神经链接：

"教学复习课。"他将两人的量子核心强制同步，"当系统命令你毁灭时..."

银蓝与锈红在茧房内爆发，如超新星般照亮整个墓场。在意识融合的最后一刻，锈心终于看清喻蛊右眼虹膜里的图案——那是用锈蚀微雕的三百二十二个DS-0，每个都带着不同的战斗伤痕。

"...就爱到让它们无从下手。"喻蛊完成句子，声音已与锈心的心跳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