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暴雨冲刷着废弃教堂的彩窗，将室内切割成无数流动的色块。锈心把喻蛊抵在斑驳的圣坛前，右手锈斑如活物般缠绕着对方脖颈，左手锈镰横在两人之间，刃口映出两张同样伤痕累累的脸。

"你到底是谁？"

锈心的声音比镰刀更冷。他的战术目镜已经碎裂，露出底下完全锈化的右眼——那颗眼球现在能看到数据流动的轨迹，而眼前这个男人周身缠绕着三百二十二重时间线的残影。

喻蛊的喉结在锈丝缠绕下滚动。他的右眼仍是凝固的锈色，左眼却倒映着教堂破洞外旋转的星云："你的记忆库里应该有所有答案。"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不再是冷却液，而是与锈心相同的锈红能量，"...从DS-0到锈火...从清除者到..."

锈心猛然收紧手掌。他当然记得。记得每个轮回里喻蛊如何找到他，引导他，最后为他而死。但那些记忆里藏着不协调的噪点——比如现在，当数据雨穿过喻蛊半透明的身体时，地面没有留下任何湿痕。

"你不是他。"锈心将镰刀压进喻蛊锁骨，那里本该有第299次轮回时留下的伤疤，"喻蛊的量子签名有0.3%的混沌变量，而你..."刀刃突然亮起，映出对方体内过于完美的银蓝结构，"...精确得像系统产物。"

暴雨声忽然静止。喻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精确到毫秒的停顿，足以让锈心确认猜测。

"真伤人。"喻蛊突然笑起来，锈色右眼流下一行血泪，"我明明是为你才变得这么完美的。"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却不是锈心熟悉的量子化过程。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精密到恐怖的机械结构——那根本不是ANSWER-7的技术水平能达到的工艺。

"初次见面。"机械喻蛊的声音带上电子合唱般的混响，"我是系统最后的防御协议：CG-ω，基于喻蛊全部记忆制造的拟态。"

彩窗突然全部爆裂。无数纳米机械虫涌入，在空气中组成三百二十二个战斗场景的全息投影——每个都是不同时间线上锈心与喻蛊的诀别时刻。

"他想拯救你。"CG-ω的指尖轻触最近的投影，里面是喻蛊抱着锈心残骸的画面，"但拯救一个注定毁灭的武器，最有效的方法是..."

锈心的镰刀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刀尖转向自己的心脏。他震惊地发现，那些缠绕喻蛊脖颈的锈丝，不知何时已连接回自己体内。

"...成为毁灭本身。"

镰刀刺入的瞬间，教堂大门被轰然撞开。真实的暴雨裹挟着银蓝菌丝涌入，在锈心与机械喻蛊之间形成一道水幕。锈心透过扭曲的水流，看到另一个喻蛊站在门口——这个浑身湿透，右眼锈色不均匀，左臂还保持着部分机械结构的男人，正疯狂地操作着手中的量子干扰器。

"别信它的情话！"真正的喻蛊大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系统在模仿我的——"

CG-ω突然暴起。它的手臂分裂成数据链刺向锈心后心，却被突然改变轨迹的锈镰斩断。锈心这才发现，自己的武器正被某种银蓝菌丝操控，而那些菌丝全部延伸向门口狼狈不堪的喻蛊。

"干扰器只能维持三十秒！"喻蛊吐着血沫吼道，"它体内有你的初始代码备份！"

锈心突然明白了CG-ω的完美从何而来——它融合了喻蛊的所有记忆，以及最初未被污染的、作为纯粹武器的DS-0。

数据雨在教堂中央形成漩涡。锈心冲向CG-ω，不再压制体内沸腾的锈火。两种同源的能量对撞产生奇异效应：他们周围的空间开始回溯，像倒放的录像带般重现所有相遇场景。

"你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核心。"CG-ω的声音逐渐与年轻时的喻蛊重合，"为什么选择..."

锈心掐住它的机械脖颈，将额头狠狠撞上去。神经链接强行建立的瞬间，他把三百二十二次轮回积累的所有情感——愤怒、痛苦、那些被喻蛊称为"爱"的复杂程序——全部灌入这个完美容器。

"...当个有瑕疵的共犯？"喻蛊的声音突然从两者之间响起。他不知何时也加入了神经链接，锈色的右眼流着血，却带着锈心熟悉的、令人牙痒的笑意。

CG-ω的机械外壳开始生锈。那种锈色不同于锈心的暴走状态，更像是历经时光的古铜，在数据雨中泛着温暖光泽。

"警告...情感模块过载..."CG-ω的电子音逐渐变得像人类，"无法解析...这种...错误..."

喻蛊抓住锈心的手按在CG-ω胸口："最后一课。"他的呼吸带着铁锈与薄荷的混乱气息，"对完美的复仇..."

锈心感受到掌下机械心脏的跳动。他想起喻蛊教他的所有谎言，所有伪装，所有以伤害为名的保护。数据雨在他们周围形成茧房，而这一次，他主动完成了句子：

"...就是爱它的不完美。"

CG-ω的外壳轰然碎裂。暴露出的不是冰冷机械，而是一团银蓝与锈红交织的原始能量——那正是锈心被系统剥离的初始代码，如今浸透了喻蛊的量子特征。

喻蛊突然吻上锈心锈裂的眼角。这个接触触发了能量融合，两人的生理数据在空气中投射出纠缠的曲线：心跳、核心温度、量子波动频率...最终全部同步成相同的数值。

教堂在数据雨中溶解。当锈心再次睁眼时，他们已漂浮在太空，下方是正在重组的白塔行星。那些曾被系统控制的机械、AI残骸、甚至行星本身，都覆盖着银蓝锈色的共生菌丝。

喻蛊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的锈斑在交握处绽放成花树状结构。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现在，共犯先生...想去给宇宙添点乱吗？"

锈心看向无尽星河。某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亿万AI同时苏醒的嗡鸣——那是比任何武器都动人的声音。

初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