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元旦

元旦前夜的实验室飘着松木香，林小满正在用苏璃学姐的齿轮模具浇筑新书签，铝水在模具里发出滋滋轻响，映得她手腕的薄荷刺青忽明忽暗。“当年妈妈说，每个齿轮都要经过高温锻造才能咬合。”她用镊子夹起刚成型的齿轮，内侧的“薄荷齿轮·2024”字样还带着余热，“就像我们在课桌上刻的辅助线，总要经过无数次修改才能找到光的轨迹。”

萧怿靠在实验台边，指尖摩挲着新到的雪松味香薰，望着杨琴往玻璃罐里放入第44枚齿轮。罐底的老照片被灯光照亮，年轻的苏璃站在天台，身旁的杨琴抱着初代齿轮模具，背景墙上的歪嘴猫涂鸦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当第44枚齿轮转动，所有的缺角都将成为光的入口。”

“老班，苏璃学姐的机械表零件找到了！”黄佳叼着辣条撞开实验室的门，后颈的齿轮刺青随着动作舒展，“在储物柜最深处，和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起——”他忽然噤声，目光落在杨琴迅速合上的抽屉上，那里露出半张泛黄的信纸，落款是“苏璃·2004年春”。

晚自习的教室点着暖黄的串灯，白玖正在整理班日志，珍珠糖的铁盒在桌面投下圆形阴影。“林小满的齿轮模具铸造成功，”他推了推眼镜，笔尖划过“齿轮共振实验”那页，“黄佳的辣条抛物线与薄荷齿轮的契合度提升至97.3%，萧怿的辅助线误差缩小到0.001度。”

宋厌望着教室后排的空座位，新刻的辅助线尾端不知何时多了滴松脂，在串灯下像颗凝固的琥珀。他忽然想起萧怿错题本里的车票，三年前的暴雨夜，那个冒雨前往原校的少年，校服上的雪松味浸透了十七道辅助线，最终在校长办公室的黑板上，画下了与A班课桌相同的歪嘴猫。

“明天的元旦晚会，A班的节目是‘齿轮与光的协奏曲’。”杨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玻璃罐在她手中轻晃，齿轮书签碰撞出清越的响，“林小满负责机械装置，萧怿和宋厌设计光影轨迹，黄佳——”她瞥向正在偷藏辣条的少年，“负责用抛物线原理让荧光齿轮悬浮。”

天台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林小满用圆规刻在水泥地上的巨型齿轮。宋厌蹲下身，指尖划过“萧怿”与“宋厌”的齿轮间的辅助线，忽然发现线尾多了个极小的齿轮缺口——那是林小满用机械表零件嵌进去的，边缘还刻着“致下一位转校生”。

“知道为什么A班永远有43个座位吗？”萧怿忽然开口，齿轮手链垂落在巨型齿轮的原点，“苏璃学姐毕业那年，杨老师在每个课桌刻了未完成的辅助线，她说，当第43枚齿轮咬合时，所有的青春都会在第三象限发光。”他望向远处的教学楼，实验室的灯光里，林小满正在调试的齿轮装置投出流动的光影，像极了三年前原校天台的那场暴雨。

元旦晚会当天，教室被改造成巨大的坐标系，林小满的机械齿轮组悬挂在天花板，黄佳用辣条包装纸折的荧光齿轮随着暖风吹动，白玖的珍珠糖光链串联起每个象限。当萧怿合上香薰机的开关，雪松与薄荷的气息漫进齿轮间隙，投影仪突然投出惊人的画面——所有齿轮书签的光影重叠，竟拼出了A班历代转校生的名字，其中“苏璃”与“林小满”的齿轮间，一条发光的辅助线正在生长。

“这是齿轮效应的最终形态。”杨琴递来两枚全新的书签，内侧分别刻着“雪松初雪”与“薄荷微光”，“每个转校生都是前一个齿轮的延续，就像苏璃留给小满的模具，萧怿留给宋厌的车票，还有你们留给下一届的——”她望向课桌上新画的歪嘴猫，猫爪正指着实验室方向，那里藏着未完成的机械表零件，“未拆封的光。”

晚会结束时，宋厌在储物柜发现了林小满留的纸条：“我妈妈的日记里写着，杨老师曾在齿轮模具上刻过一句话——‘青春不是完美的圆，而是无数齿轮咬合时溅起的光痕’。”纸条下方是个未完成的齿轮图案，尾端留着待补的缺口。

走廊传来新的脚步声，带着雪松味的清冽与薄荷糖的清凉。宋厌望向教室门口，看见杨琴正领着个抱满机械零件的男生走来，他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齿轮项链，与林小满的挂饰恰好互补。教室后排的空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刻的辅助线，尾端缀着半枚齿轮，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银色颜料。

雪后的月光漫进教室，齿轮书签在窗台上投出细碎的影。宋厌摸着口袋里的新书签，忽然明白，所谓永不停止的齿轮，从来不是独自转动的完美，而是每个缺角在时光里的彼此等待——等待下一个转校生的圆规，等待下一道辅助线的光芒，等待十七岁的风，永远在第三象限，吹起未完成的、属于青春的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