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9.6.莱昂的信

月光之影的咖啡馆里，夏洛特坐在露西尔旁边，今天不是塞勒涅文社聚会的日子，聚会的好友们没有讨论新闻，卡米耶·德穆兰在跟露西尔分享诗歌，罗伯特正在赶作业。

伊芙琳在看一本跟数学有关的书——其他人都表示上面的字让人头疼。

玛丽没有来，她和让-马利·罗兰一直在巷子里教小孩，罗伯特知道后调侃她好事将近。

夏洛特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和睦恬淡的场景，她坐下的时候，被伊芙琳笑着说晚来的人要请咖啡。

“那么，莱昂的信你们不想看了？”夏洛特掏出信封，在露西尔眼前一晃，“他这回写了挺多，而且，不光是抱怨布里埃纳了。”

莱昂来信，都是轮流寄，每月一封，大家读完后，也是轮着给他写回信。倒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为了省事。

信件主题基本固定，莱昂抱怨布里埃纳军校和自己不想参军，众人给他分享日常，外加一些吐槽。

夏洛特成功收到了露西尔的惊讶：“他那个铁了心不参军的性子，能说出什么好话？”

“反正跟布里埃纳没有任何关系，”伊芙琳伸手管罗伯特要了一张草稿纸，“他怨恨自己被送入布里埃纳，不过他也不想想，多少人想得到进入军校的机会都没有。”

露西尔嘴角一撇：“军校有什么好的，当军官？以前军队的职位和高等法院法官一样都可以买卖，现在就差要求军官都必须是贵族了。”

伊芙琳诧异看向露西尔，两人开启了日常的拌嘴模式：“七年战争输的还不够大吗？海上没打过英吉利，陆地上没打过普鲁士。现在指望美洲战争来一雪前耻。”

王国有一部分人把战争失败归因于军队里的资产者和穿袍贵族，认为他们没有战斗的勇气，坚持要将这些把军装带来的荣誉和地位，看的比效率要重的人清除出去。

布里埃纳等十二所军校，在这样的背景下建立，只招收贵族出身的学生，引起一大批有产者的不满。

露西尔和夏洛特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在两位富商家的女儿看来，那些血统高贵的贵族子弟，对于效率只会更不注意，奉献的承诺更流于纸面。

伊芙琳和罗伯特观点正好相反，他们坚定认为，军队的官职哪怕被贵族所垄断，也不能再让商人来买卖了。

卡米耶·德穆兰则是觉得，有必要将买来的那些军官们清出王国军队，但这个问题解决，需要更灵活的方式。

现在伊芙琳和露西尔又吵了起来，双方都有道理，罗伯特和夏洛特日常围观两人的争辩。

“我说——莱昂的信你们不关注了吗？”在伊芙琳和露西尔的吵架逐渐偏离主题时，夏洛特见缝插针开口，“他这回，竟然说了布里埃纳军校的好话。”

夏洛特的话成功让几位好友都惊讶看向她，毕竟莱昂对布里埃纳的抱怨实在太多了，他寄来的每封信里面，都有个人色彩鲜明的吐槽。

如果哪天莱昂吹捧布里埃纳军校，他们会认为莱昂被绑架了，在用这种方法来求救。

“不过是一个人。”

夏洛特拿着信，声音迟疑了一点，伊芙琳直接将信抢了过去，一目十行扫完，简明概括出主要内容。

“科西嘉岛的一名青年，他身上有着极大的勇敢和燃烧的热血，他有着严肃的性格和严谨的思维，他交织着火一般的热烈和冰一般的冷酷，他法语很差，如果他法语稍微好一点，我一定要主动跟他成为朋友。这样的人，来到布里埃纳，是布里埃纳这个充斥着压抑地方最大的荣幸。”

伊芙琳忽略掉信件最后的日常吐槽：“写的挺好，但科西嘉岛……这是哪里？有点耳熟。”

不愧是莱昂，众人心里面涌现出同样的想法，抓住机会就抱怨布里埃纳。

露西尔凑到伊芙琳身边看信，两人间的氛围，完全看不出刚才这对姐妹花正互相争吵：“火和冰，莱昂他是看三流诗歌看多了吧，就不能写点合理的比喻句。”

罗伯特从自己的笔记本里找出科西嘉岛的信息：“科西嘉岛，刚归属王国没多久，当地有不少人搞反抗那一套，真是的，做王国领土是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几人都是法国本土人，他们理解不了科西嘉岛为什么要对抗法国，如同英吉利不少人理解不了美洲为什么要发动独立战争。

“看来是一名拿着奖学金的公费生，科西嘉岛上有几名帮助王国把控当地局势的显贵，但王国将公费名额给到谁了？”

卡米耶·德穆兰的话让所有人认识到一个关键问题，莱昂信里面的青年是谁。

“没写，他说不确定对方名字。”读过完整信件的夏洛特和伊芙琳异口同声。

沉默，是今天的月光之影咖啡馆。

伊芙琳用嘴型骂了一句话。

“呵呵，”露西尔扯出两个笑声，听起来跟千年巫师发出来的诅咒声似的，“你们信不信，他们之间可能没说过话。”

真信。

满脑子文艺细胞的人，做出什么，他们都不意外。

夏洛特拿起桌子上的笔，沾了沾墨水：“怎么回信。”

“叫他跟人说上话再说自己想要跟人家做朋友。”

“谴责下他那个三流诗歌的冰与火。”

“让他珍惜在布里埃纳学习的机会。”

“不要参与布里埃纳军校的内部霸/凌，”卡米耶·德穆兰见众人疑惑看向他，多说了一句，“布里埃纳的霸/凌比路易大王学院的都严重，我们最起码不会闹到明面上，而且矛盾仅限于部分贵族学生和部分第三等级学生之中。”

“他们老生对新生，出身巴黎或各省城的学生对其他学生，家境富有的学生对那些窘迫的学生，这些霸/凌基本上都传遍学生圈了。”

（补充：莱昂——一款自动触发的拿皇激推。）

（但这孩子的脑子容易被嫌弃，满脑子的浪漫细胞）

（布里埃纳这批军校建立的背景，是七年战争失败后，有些人将其归因在富商们买卖军队职务，导致一部分军/官过于懒散，这件事情还引发了《塞居尔法令》，就是军官必须是贵族，且要能往上追溯四代。）

（出发点是好的，手段刚开始勉强算合理，后来塞居尔法令纯属激进了，这条法令1789之后被视为贵族特权的一部分，废除了。）

（祈祷、作战、生产，三等级制一开始提出时，固然是好的，但随着生产力进步和上层建筑的变革，他成为了束缚社会发展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