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贵族势力和金融家们联合起来，并号召地方上的包税官一同抵制内克，内克自己也发现，他的法令推行不下去，加上国王没有让他迈入枢密会议的想法，他不得不辞职。
消息一出来，债券价格下跌，但好在夏洛特和露西尔之前就抽身了，她们投资的股票，价格也略微上涨。
“你现在要收手？”露西尔拉着夏洛特坐到桌子旁，将统计债券和股票价格的表从一堆书里翻出来，拿给她看。
“投资概括成一句话，低买高抛，以短搏长，股市波动远大于债券市场，我打算下月月初抛售掉手中所有的股票，同时再买一笔债券。”
“现在正是价格低点，等新的财政总监选出来后，只要继续沿用内克的方案，价格会有所回升，我们应该能从其中赚到一笔。”
夏洛特将面前的纸推远，摇了摇头，将莱昂这星期的来信递给露西尔：“人们对于偿还国债的信心，来自预感战争胜利后，债务问题可以解决，如同英吉利赢得七年战争之后。”
“但美洲的局势……或许没有报纸上写的那么好。”
不少报纸对于美洲局势，用一句话概括，在法、荷、西等国的帮助下，在自由的引导下，大陆军取得节节胜利。
这显然夸大其词，但露西尔展开信件，扫过几行，才明白夏洛特为什么不想继续投资：“美洲现在支付不了大陆军的军饷？他们也是，在举债打仗。”
这意味着，战争胜利后，深陷困境的美洲，难以偿还为赢得战争，向王国的借款。
露西尔转着头发，带上了最后一点希冀：“会不会是莱昂上课又睡过去了，其实美洲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夏洛特没有这么乐观，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债务危机迟早爆发，高等法院没有拒绝过之前增发债券的注册，但之后未必。
再说，市场的热情是有限的，人们密西西比是就见识到了债务爆雷能爆多大，这次的盲目热情，会比之前消退的更快。
“他自从将科西嘉岛那名少年视为崇拜对象后，还挺努力的，都不逃课了，天天嚷嚷着要去巴黎军校，动力十足。”
露西尔克制住要翻个白眼的冲动：“1800×40＝6300的努力？”
上一次莱昂写信的时候，不小心在里面夹了一张演草纸，上面的字迹宛若有人在纸上洒了一把糖，将沾好墨水的线寄在蚂蚁腰上，让蚂蚁爬出来的。
他们几个中，字迹最好看的当属伊芙琳和罗伯特，一个婉约派的轻盈小巧，一个豪放派的舒展飘逸。
露西尔和卡米耶的字迹则是工整有余，美观不足。夏洛特习惯性在每个单词的末尾划上小圈，观赏性偏高。
至于莱昂……很有辨识度的蚂蚁吃糖字。
没有署名的草稿纸一定是莱昂的，没了行线约束，再加上勾画涂抹较多，更加难以辨认。
但不妨碍他们从中准确识别出一行计算，正是上文中露西尔所提到的神奇计算。
1800×40＝6300？夏洛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听到露西尔在此刻重新提起此事，她嘴角一抽：“反过来说，你觉得信中对于美洲局势的分析和阐述，是他能自己一个人分析出来，或编造出来的吗？”
“……”
“你是相信那是他自己想的，还是相信我是莎士比亚？”
“都不信，”露西尔将信件丢到桌子上，“他信中常提到的那个……科西嘉岛的波拿巴，都可能写出来，他自己？绝不可能。”
夏洛特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从莱昂的来信中，她能拼凑出，一个来自小岛，刻苦努力，几乎断绝社交活动，全心学习提升自己的身影。
除了无法判断他忠诚的是科西嘉岛还是王国，他几乎具备成为优秀军官的，所有潜质。
露西尔看着自己统计过的债券变动表，不甘心就此收手，一把将一沓写满的草稿纸推到夏洛特面前：“帮我算下，这几种投资方案，按照我的预期，最大收益和最大风险都是多少。”
“啊？”
“趁着美洲的战争还没彻底赢下来，赚上一笔抽身，”露西尔看向夏洛特，“错过这次，下一次我可不保证能赚到钱了。”
“……”
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一边是潜在的高额收益，一边是对风险的害怕。
一边是对借助信息的优势，从中赚上一笔钱，一边是内心的疑问，这样是否在发战/争/财。
最后，天平向一边倒去。
夏洛特配合着露西尔，制定出新的投资计划。
“哪个商人和金融家没买过国债？这是王室欠我们的钱，我们靠自己努力先收回来一点。”
夏洛特想，露西尔的话也是对的。
“梅内特拉，迪普莱西小姐，有人找你们！”
这时候？
两个人所就读的修道院学校，虽然对女学生们处于半放养的模式，但在拜访和长时间外出上面，依旧做了限制。
二人在门口见到了不断踱步，左张右望的罗伯特。
这更让人意外了，罗伯特今年要从路易大王学院毕业，按理说，他应该忙着为自己未来的工作做准备。
“有人在调查伊芙琳。”
罗伯特开口的话让二人当场愣住，露西尔皱着眉头，夏洛特四处一看，知道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拉着几人走到一处拐角。
“是之前的文章？但内克现在不辞职了吗？之前他在任的时候都没出事。”
罗伯特长话短说，快了不少。
“伊芙琳她又写了几篇，基本是抨击王国现在债务过高，呼吁要实行三等级同等纳税和削减贵族支出，来化解债务。”
“调查的人是……”露西尔问到。
“是巴黎的警卫，我刚开始以为是她写东西被盯上了，提醒过她不要再发表，但…”
“但她没有听吗？”
“但杜尔多给我递了消息，伊芙琳之前的文章里，批判过……”罗伯特看向夏洛特，这位现在家里可是出了名包税官的，他犹豫片刻，没有选择隐瞒或含糊过去，“批判过包税官。”
“是包税官，还是包税制度？”夏洛特没有在意伊芙琳的文字写过什么东西，包税制度的缺陷和一些包税所的胡乱作为她心里一清二楚。
不过后者怎么说随意，前者是不能乱说的。
——内克首次改革·完——
（补充：1.内克的一系列操作中，削减包税所、举债打仗、削减开支、限制自由贸易这几项无论最终是利是弊，都进行的不错。建立省议/会这个，有两个地方的确成立了，但没发挥出制衡高等法院的作用）
（2.关于杜尔哥和内克。如果将财政总监这个词拆开，杜尔哥偏向前两个字，内克偏于后两个字。杜尔哥的行为，除了错的离谱的放开谷物贸易的以外，他的改革，都是为了稳定住财政的局势，但仔细看他的改革设想，有一种为了挽救财政不要社/会秩/序的疯感，比如取消行会和税制改革）
（3.内克除了包税所和最后操纵舆论的上疏外，基本上没有做出过激发社会动荡的事情，但他的举债参战，也让债务危机更加严峻）
（4.再比如美洲战争，杜尔哥从债务角度出发，坚决反对。内克从王国的情绪和利益出发，表示支持。）
（5.内克一共三次出任财政总监，私以为，他的第一次任期是最为出彩的，或许有过决策错误，但完美展现出，一个重视舆论，调节各方，以王国利益为先的财政总督查的形象。）
（6.浅浅解释一下正文最后一句话，当时你写文章，可以说税收制度存在问题，但千万不要具体到某个个人上，攻击可以抽象，但不能具体。）
（7.2到5条是我阅读《fgdgm起源》、《法旧/制/度末期的税/收、特/权和政/治》和其他一些零零散散资料后的感受，具体仁者见仁吧。内克之后的那位不写了，不出彩也没有出错，后面会写写1783年的卡隆（一作卡洛讷）……一个脑回路清奇但确实有几分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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