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校生

林高晏站在B市八中的校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梧桐树比老家的要高大许多，阳光透过密集的枝叶洒在崭新的课本封面上，烫得他眼眶发热。他低头抚摸着校门口斑驳的墙壁，仿佛能触碰到某种熟悉的温度。走她走过的路，吹她吹过的风，对现在的他来说，仅仅如此便已足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男人从校门内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沉稳，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严肃中带着几分威严。他径直走到林高晏面前，开口道：“你就是林高晏吧？你父亲已经为你办理好了转学手续，跟我进来吧。”张建国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边露出和蔼的笑容，主动伸手想要帮他拿书包。

“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好。您怎么称呼？”林高晏连忙摆手，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你叫我张主任就行，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吧。”张建国点了点头，转身领着林高晏拐过一条爬满紫藤的长廊。碎石小径旁的金桂树簌簌落下细碎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这边是实验楼，三楼的生物标本室里有民国时期的鳄鱼标本。”他抬手指了指方向，中山装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褪色的补丁，与走廊里崭新的白瓷砖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比。

林高晏踮脚望向实验室敞开的窗户，看见一帮穿白大褂的学生正围在显微镜前低声讨论着什么。

“那边是食堂，午餐的糖醋排骨最受欢迎。”张建国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水泥台阶上，几个女生抱着书本嬉笑着跑过，其中一个的校服裙摆沾着些许粉笔灰。“不过放学后别在操场逗留太久，最近总有些学生翻墙出去买零食。”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穿过挂满名人名言的连廊时，林高晏的目光被墙上的一排照片吸引住了。泛黄的老照片里，扎着麻花辫的女学生们站在青砖教室前，笑容明朗而纯粹。最新的那张照片是去年辩论赛夺冠的队伍合影，居中的女生举着奖杯笑得灿烂，胸前的校牌清晰地印着“张雨桐”三个字。

“最东边是图书馆。”张建国推开雕花木门，樟木的清香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落地窗前的阅读区，有学生正趴在桌子上认真写作业，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落在《百年孤独》的推荐海报上。林高晏的目光扫过书架顶层，那里摆着一套烫金封面的《资治通鉴》，书脊上的磨损痕迹显示出它曾被频繁翻阅。

上课铃轻轻响起，林高晏站在办公室门口，肩膀被一件浅灰色针织毛衣裹出单薄的线条，藏青色校裤整洁地束进擦得锃亮的小白鞋里。他低头调整帆布书包的肩带，额前碎发遮住眉眼，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显得清瘦而安静。

“这是新转学来的林高晏同学，刚从A市转过来。”教导主任话音未落，一位女教师走了过来。她身穿剪裁合身的黑色职业套装，齐耳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精致的珍珠耳钉，黑框眼镜下目光锐利却不失温和。“林高晏同学是吧，我是你的班主任陈琴。你可以叫我陈老师，你爸爸已经把入学手续帮你办好了。走吧，我带你去班级。”说罢，她转身领着林高晏向教学楼走去。

林高晏跟着陈老师穿过走廊，不一会儿就到了高一七班的门口。此时正是下课时间，教室内嬉闹声此起彼伏。陈老师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转校生，林高晏。”

原本喧嚣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门口的少年。

陈老师拍了拍林高晏的肩膀，语气温和：“做个自我介绍吧。”

林高晏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如月牙般弯起，嘴角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笑意：“大家好，我叫林高晏，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他的声音清澈而柔和，仿佛泉水流过鹅卵石，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张几近完美的轮廓。

前排的女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就连后排偷玩手机的男生也悄悄把手机塞进抽屉里。他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抱着书本走向空位时，白衬衫袖口露出半截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林”字。经过讲台时，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一样。

“你先坐在沈星野旁边吧，班里的位置已经排好了，等下次换座位的时候我再替你调整。”班主任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位置。林高晏顺着老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坐着一个把帽檐压得极低的男生。黑色卫衣包裹着他单薄的肩膀，帽绳垂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泛着青灰的下巴和抿成直线的嘴唇。他的课桌堆满了皱巴巴的试卷，纸团随意散落四周，整个人趴在桌上似乎正在睡觉。

林高晏拿起书本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那男生缓缓抬起头来。他本以为对方会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结果却看到一张充满喜感的脸。

沈星野先是愣了一瞬，随后满脸震惊地开口：“你谁啊？坐我边上干嘛！”

“林高晏，新来的转校生，你好。”林高晏看向他，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