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内部的齿轮发出沉重的咬合声,仿佛整个建筑都在缓慢地呼吸。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绘玻璃窗,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言站在巨大的铜制指针下方,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能感觉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正在侵蚀他的意识,就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
赵砚白蹲在地上,手中握着那张与苏婉清玉简产生共鸣的地图。他一边翻阅手中的古籍,一边用炭笔在羊皮纸上勾画新的符文轨迹。"坐标指向这里没错,但..."他抬头看向陆言,"你确定要继续?"
"我别无选择。"陆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些记忆...它们不是幻觉。我能感受到时间在流动,就像...就像有人在向我诉说过去。"
慕容明嫣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她看着陆言痛苦的样子,几次想上前扶住他,却又克制住。自从拍卖会后,她就察觉到陆言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让我试试。"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
"不用了。"陆言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必须弄清楚真相。"他的目光落在赵砚白手中的地图上,"继续吧。"
赵砚白点了点头,将地图平铺在地面上。他从怀中取出几枚水晶碎片,按照特定的顺序摆放在地图边缘。随着最后一枚碎片落定,那些新浮现的符文开始发光,与地图本身融为一体。
"来了。"赵砚白后退一步,看着符文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图案——一座隐藏在时间长河中的神秘钟楼。
就在这一刻,陆言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古老的钟楼前,手中握着一枚崭新的怀表。远处传来爆炸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陆言!"慕容明嫣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我没事。"他勉强笑笑,"只是...觉得有点热。"
赵砚白皱眉看着他:"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了。"陆言摇头,"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况且..."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些古老文字又开始浮现,"它们似乎在指引我什么。"
慕容明嫣注意到陆言的手掌,瞳孔微微收缩:"那些文字...是不是和之前在宴会上出现的一样?"
"是。"陆言抬起手,让两人看清那些游动的文字,"而且它们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赵砚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文字:"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地图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显现新坐标。"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在拍卖会上发现的吗?"赵砚白解释道,"水晶球碎片的能量频率与命运之槌相同,而这张地图又与苏婉清的玉简产生共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人在引导我们来到这里。"
"谁?"慕容明嫣警觉地环顾四周。
"我不知道。"赵砚白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了解时间之力的本质。"
陆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会不会和前任时间旅者有关?"
赵砚白和慕容明嫣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都想过,但没人敢说出口。
"有可能。"赵砚白最终开口,"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前任时间旅者的结局并不美好。"
"所以我要弄清楚原因。"陆言坚定地说,"我不想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钟楼深处传来。三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巨大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尘封已久的机械装置重新启动。
"看来我们找到了入口。"赵砚白收起地图,率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慕容明嫣犹豫了一下,轻声对陆言说:"如果你觉得不对劲,随时告诉我。我会帮你。"
陆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知道慕容明嫣一直都在担心他,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那些记忆的碎片越来越清晰,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某个重要的真相。
穿过一条狭窄的石阶走廊,他们来到了一间圆形大厅。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精密的齿轮和管道,中央则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法阵。法阵周围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化的骸骨,看起来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
"这里..."慕容明嫣打了个寒颤,"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赵砚白已经开始研究法阵的构造:"这个法阵的设计很特别,似乎是用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言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涌现,这一次比之前都要清晰。他看到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站在这个法阵中央,手中握着一枚崭新的怀表。他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不..."陆言喃喃自语,"这不是我的记忆..."
"陆言?"慕容明嫣紧张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陆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前任时间旅者...他在留下这个坐标后选择了自我封印。因为他发现时间之力本质上是一个诅咒,每个继承者都会逐渐被前任的意识侵蚀..."
赵砚白和慕容明嫣震惊地看着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状态越来越差。"陆言继续说道,"那些记忆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前任在试图控制我。"
"那我们要怎么办?"慕容明嫣焦急地问。
"继续前进。"陆言深吸一口气,"只有找到前任留下的东西,我才能彻底摆脱他的影响。"
就在这时,法阵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光芒中浮现出来,那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面容模糊不清。
"终于等到你了..."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间的诅咒需要终结..."
"你是谁?"陆言问道。
"我是最后一个成功挣脱诅咒的人。"老人说,"但这代价太大了...我不得不永远留在这里,守护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关于时间本质的真相。"老人伸出手,一道光芒射向陆言的胸口,"记住,时间之力从来都不是礼物,而是一种考验。只有真正理解时间的人,才能掌控它而不被吞噬。"
光芒没入陆言体内,他顿时感到一阵剧痛。那些记忆的碎片开始疯狂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看到了历代时间旅者的结局——他们要么疯了,要么选择了自我封印。
"陆言!"慕容明嫣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我没事..."陆言喘着气说,"我明白了...为什么前任要留下这个坐标。他是想警告后来者..."
"但现在已经太迟了。"赵砚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们转头看去,只见赵砚白手中握着一枚崭新的怀表,那是从法阵中心取出的。
"你怎么..."陆言瞪大眼睛。
"对不起。"赵砚白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我觉得这可能才是真正的答案。前任旅者并没有完全封印自己,他留下了这个。也许这才是破解诅咒的关键。"
"把它给我。"陆言伸出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赵砚白看着他,"一旦接受这枚怀表,你就必须承担所有前任的记忆和力量。可能会彻底迷失自己。"
"我已经开始迷失了。"陆言苦笑道,"与其被动地被侵蚀,不如主动掌控它。"
赵砚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将怀表递了过去。
当陆言的手指触碰到怀表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涌入他的体内。他看到无数影像在眼前闪过——时间长河中的无数个自己,有的在战斗,有的在哭泣,有的已经彻底疯狂。
"坚持住!"慕容明嫣紧紧抓住他的手。
"我看到了..."陆言喃喃道,"时间的真相..."
就在这时,钟楼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缓慢而坚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大厅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陆言的手指还搭在怀表表面,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钟楼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渐渐重合。
赵砚白握着怀表的手在发抖。慕容明嫣的手掌贴着他的后背,温度隔着单衣传来,却压不住他脊椎里窜起的凉意。
"你感觉到了吗?"慕容明嫣突然开口,声音绷得像根琴弦。
陆言还没回答,赵砚白猛地把怀表塞进他手里。那东西比想象中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赵砚白的手指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什么蛰了一口。
"不对。"赵砚白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它不该这么热。"
陆言低头看着掌心的怀表。碎裂的玻璃表面下,指针开始疯狂旋转。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就像暴雨前的闷热,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陆言。"慕容明嫣的手突然收紧,"你的影子..."
地上的光影正在扭曲。不是他们的影子,是从钟楼深处投射过来的,那个正在靠近的身影。每一步都拖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声响,混着齿轮转动的轰鸣。
赵砚白突然扑过来抢夺怀表:"快放手!"
陆言本能地往后缩手,两人的手掌撞在一起。怀表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慕容明嫣想接住它,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尖叫着缩回手——她的指尖冒起一缕青烟。
三个人同时愣住。怀表坠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指针的疯转戛然而止,停在某个陌生的时间刻度。
"这不可能..."赵砚白盯着慕容明嫣受伤的手,声音发涩,"时间之力不会灼伤..."
话音未落,怀表表面的裂纹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像墨汁,又像某种活物,沿着地砖缝隙迅速蔓延。空气中弥漫起铁锈味,混着腐烂的花香。
"那是什么?"慕容明嫣拽着陆言后退,靴跟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赵砚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动。"
他们脚边的地砖正在变黑。黑色的痕迹沿着他们站立的位置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和法阵的外圈完全重合。怀表周围的黑液开始沸腾,蒸腾起淡紫色的雾气。
陆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寂静的记忆突然翻涌而来,却不再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他看见自己站在无数个岔路口,每个方向都有个一模一样的人影。所有人的怀表都在滴血,所有人的影子都连接成一片漆黑。
"不是前任..."陆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未来的我..."
话音刚落,黑雾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不止一个,而是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大厅。每个人的表情都和他一模一样,惊愕、恐惧、痛苦交织在一起。他们的怀表同时发出尖锐的蜂鸣,指针开始倒转。
慕容明嫣的惊叫被吞没在轰鸣声中。赵砚白伸手去抓陆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陆言感觉胸口像被大锤砸中,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在冰冷的机械墙壁上。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那些黑影同时转过头来。无数双眼睛里,映出同一个画面——钟楼顶层,巨大的齿轮正在逆时针旋转,而天窗外的月亮,正在变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