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草莓镜面在三十七把手术刀刺入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白光，夏斐下意识抬手遮挡指缝间看见镜中病床上的自己正被六岁的林小拽住。通风管里喷出的金属突然悬停在半空，每一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记忆画面。

"协议第17页第23行。"萧未影的皮鞋碾过电路板上燃烧的实验日志，火星溅到他的西装袖口，"父亲用β-37覆盖了你的童年。"

林小满的听诊器套完全碳化，灰飘向操作台底层她的护士服领口渗出淡粉色凝胶，锁骨处的神经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α-0不是编号。"她抓住夏斐的右手按在电路板缺口，"是记忆容器的初始型号。"

倒计时数字跳到00:00:15时，天花板投影突然切换成六岁夏斐的监控。年轻时的萧明远举着金钢笔笔尖悬在《记忆提取同意书》处上方三毫米。病床上的小女孩蜷缩在《雨夜灯塔》草图旁边，输液管里流动着草莓色液体。

"你胃里的钥匙——"萧未影扯开领带缠住夏斐流血的手腕，面料立刻被染成暗红，"是记忆提取器的紧急制动阀。"

三十七个培养舱的透明罩同时浮现Q版涂鸦，穿病号服的小夏斐正在给西装骷髅画带星空蓝指甲的最后一枚碎片嵌入操作台，激活的原始界面显示着两行红色代码：\

【β系列记忆植入进度99.9%】\

【α-0损毁倒计时00:00:12】

林小满突然将针管扎进自己颈部缝合线，杜冷丁液体与草莓溶液在针相撞迸出蓝色火花。"记忆防火墙要塌了。"她的声音开始出现电子杂音，"被覆盖的第一个永远是——"

通风管深处传来档案柜倒塌的巨响，十七页实验记录飘落在草莓镜面上。夏斐看见其中一页写着《胃癌诱发实验日志》，萧明远的签名平时潦三分。她的钥匙在疤痕里又转了四十五度，培养舱突然传出三十七种不同语言的生日快乐歌。

"停手！"萧未影的烟血珠滴在电路板中心，激活的全息影像显示父亲正在病床前调试脑叶切除设备，"旋转钥匙加速记忆覆盖程序。"

夏斐的胃癌疤痕突然迸荧光，疼痛的路径与残留的神经突触完全重合。林小满的身体开始数据化，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线形状光束。"双向者认证完成。"机械女声混着电钻声刺入耳膜，"记忆覆盖程序最终阶段启动。"

倒计时跳到00:00:09时，三十少女的手术同时抵草莓镜面。镜中左侧是六岁夏斐病房窗户上画船锚，右侧萧未影在暴雨夜捡起被淋湿的简历。林小满用分解中的身体挡住射向夏斐的金属碎片，听诊器套最后的线头在空中组成神经突触模型。

"钥匙还差四分之一转。"萧未影领带绞住两块下坠的钢板，磁力场在液激起涟漪，"停下会失去小满，继续转你会——"

夏斐突然结晶插进胃部疤痕完成最后旋转。通风管爆裂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的透明罩映出《总裁饲养》末页——Q版她正踮脚给西装系领带。杜冷丁与草莓溶液在林小满颈部产生剧烈排斥反应，淡粉色凝胶喷涌而出形成保护膜裹住三人。

"α-0协议终止。"机械女声被电钻声撕裂。手术刀刺入镜面的刹那，整个地下突然陷入绝对，只有草莓镜面中央映出雨夜初遇的画面：浑身湿透的夏斐将饼干盒举头顶挡雨，而萧未影的劳斯莱斯刚好停在她面前三厘米处。

林小满完全数据化的身体飘向通风管裂缝，最后一线风筝形状的光束扫过操作台。倒计时数字在00:00:01处冻结，三十七个培养舱的生日快乐歌突然变成统一的摇篮曲。天花板投影闪烁下，最终定格在六岁夏斐转头望向病房门口的瞬间——年轻的林小满捧着毛线编织的风筝线图案站在那里。

草莓镜面开始蛛网状碎裂，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记忆画面。夏斐伸手去抓飘散的指甲碎片，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变得透明。萧未影的皮鞋碾过正在燃烧的实验日志第17页，火光中显现被血迹模糊的附加："当α-1受体记忆提取完成，立即执行记忆载体销毁程序。"

通风深处传来玩具发条拧紧的咔嗒声，三十七个培养的手术刀同时震颤着发出蜂鸣。林小满最后的数据流穿过草莓镜面，在黑暗里划出风筝线形状的光轨。夏斐的钥匙疤痕突然渗出草莓色液体，在地面形成微型神经突触图案。

"双向者认证进度100%。"机械女声突然恢复清晰，"记忆防火墙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