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雨敲击玻璃幕墙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萧未影盯着滚落在地的镀金钢笔，笔尖在实木地板上磕出细小的金色碎屑。那些碎屑悬浮在空气中，模糊的儿童轮廓。

"萧总？"助理的声音很远的地方传来，"投影仪关闭吗？"

监控画面里的岁男孩正在挣扎，脑后银色导线随着动作晃出刺眼的反光。萧未影左手腕的烟疤突然灼痛起来，他下意识用袖口按住伤疤，发现那里渗出淡蓝色的液体。

记忆空间里，夏斐的透明化已经蔓延到肩膀。她抓住最后一条神经突触光轨，林小满残留的数据流正在这条光轨上飞速消退。"别松手！"数据流里传来电子般的喊声，"钢笔里有——"

纽约会议室的投影仪爆出火花。萧未影弯腰捡笔的瞬间，钢笔突然射全息光束。十岁的他被固定在诊疗椅上的影像铺满整个会议室，年轻二十岁的萧明远举着镀钢笔，笔悬在《记忆提取同意》三毫米。

"这是...脑前额叶切除手术？"财务总监的惊呼被蜂鸣声切断全息影像里，钢笔笔尖突然变形为微型钻头，男孩后的银色导线开始脉冲式发光。

夏斐的指尖穿透了记忆光轨在触碰到某个节点的刹那纽约会议室里的钢笔突然起来，在并购合同的空白处自动书写。黑色墨迹扭曲成"胃癌实验β-0927"的字样，最后一个数字"7"的拖出血丝。

"快看她的手臂！"林小满的数据流突然绷直。夏斐低头，发现透明化的左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纹轮廓——那是萧明远在病历上伪造签名时留下的压痕。指纹边缘渗出草莓香味的液体，滴落在《α-0原型机销毁记录》上，纸张立刻显现出被涂改前的原始内容。

钢笔里的孩童哭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六个不同高的哭叫声与三十七个培养舱蜂鸣产生共振，会议室的玻璃幕墙出现蛛网状裂纹。萧未影的烟疤完全裂开，蓝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脑波图谱的曲线。

"β-0927..."夏斐读着臂浮现荧光编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每声咳嗽都让记忆空间的培养舱监控画面，第七次咳嗽时，第五个舱体显示出六岁的她蜷缩在病床上的影像。年轻时的萧明远正在她手臂上寻找静脉，白大褂口袋里露出镀金钢笔的笔夹。

纽约会议室的地上，钢笔自动书写的字迹突然变成三十七个编号。萧未影盯着其中"α-0015的标记，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全息投影里的诊疗椅。当他的指尖穿过虚拟影像时，十岁的自己突然转头，与岁的他隔着时空对视。

记忆空间里，夏斐的透明化开始向心脏蔓延。她撕下衬衫口袋的回形针，彩色金属在掌心熔化成液态。"小满，接住！"抛出的金属液滴穿过数据流，在即将消散的蓝色光束上蚀刻出完整的《胃癌诱发实验日志》。

钢笔共振突然改变。笔帽弹开的瞬间，三十七张脑图谱如扑克牌般展开悬浮。每张图谱右下角都印着不同的儿童照片其中两张并排飘到萧未影面前——六岁的夏斐和十岁的他自己，边缘都用针尖刻着相同的"α-0≠β"标记。

双向认证者率0%..."林满的数据流发出最后的电子音。培养舱的透明罩同时映出监控画面：萧明远将镀金插入某个机械核心，销毁日期显示在夏被送入孤儿院一天。

纽约会议室的投影仪突然播放起画面。六岁的夏斐在病床上挣扎，枕头下露出半张《雨夜灯塔》的草图。萧未影的钢笔飞向投影，笔尖刺入画面中年轻萧明远的手背。现实记忆的交界处，三十七个培养舱的蜂鸣声汇聚成清晰的童声合唱："睡吧宝贝，妈妈在这里..."

夏斐的透明化停在锁骨位置。她看见存储器里飘出的脑波图谱开始自燃，灰烬组成新的神经突触扎进自己胃部的疤痕。纽约那边，萧未影的烟疤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浮现的微型电路纹路。

玻璃幕墙的裂纹突然喷射出数据流。林小满最后的蓝色光束裹着实验日志，撞向正在播放监控画面的投影仪。撞击产生的电火花中，三十七张儿童照片的双眼同时流下液态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