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秦震,彼时应是何等关系呢。
我自是想不明白的。
必不是夫妻,想来亦不是妾,通房倒是像些,不过这又有些不妥了,秦震嘴虽冷些,却从不让人随意侍候。有时半夜我被他灯下批阅奏章的窸窣声吵醒想为他添茶,也会被轻声拒绝遣回榻上。
我不爱出门去,他性子严肃,旁人也不敢轻易造访秦府。
可能,我应是秦震圈养的一只鹿。
只是鹿还要吃吃青草。
我更闲,青草都被秦震连根拔起了。
喔,不对,我才是那片青草。
我重生在权臣府邸的床榻上。
他冷眉含霜负手而立,墨瞳如渊俯视我:"夜深露重,你若无事,还是早些歇息为妙。"
唔……
似乎上一辈子也是这样,下一句好像是——
"还是说,你有别的心思?"秦震面色平静如水,眸中却浮现一丝讥诮,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斩断他周身凛然的寒气。
我也确是这样做了,一把掀开锦被站起身来,将手边的茶盏掷向他胸前。
茶水四溅,声音清脆。
他似是不曾料到,微微怔住,低头看着胸前洇湿的官袍,眉心轻蹙。
我立即披上外衣匆匆奔出房门,声音清晰决绝:"秦大人当真好记性,我还当你忘了前世如何算计于我。今日我命由我不由天,再不任人摆布!"
院落里寒风刺骨,一如秦震冰封的面容。
他素来不喜喧嚣,府中下人皆训练得谨小慎微,连脚步声都轻如猫步。此时我光脚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足底刺痛,却让我愈发清醒。
前世耻辱,如今历历在目。
初春的夜晚仍带着凛冽的寒意,我顾不得许多,只想尽快离开这方牢笼。秦府虽大,我却对每一处角落都熟悉得很。毕竟,这里曾是我囚禁八年的地方。
后门处有一扇小侧门,平日供下人出入,是唯一没有侍卫把守的出口。却不知秦震是否已经警觉,派人追来。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绕过花园,躲避着可能的巡视。
当我摸到那道小门,推开一条缝隙时,冷不防一只手拍在门上,将门重新关上。回头,却见秦震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
"你要去哪里?"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回家。"我抬头直视他,目光中不带一丝波澜。
他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宁小姐,此处就是你的家。"
"不,不是。"我咬牙,"我的家在宁府,在我母亲身边。即便那里已经破败不堪,也好过在此寄人篱下,任人玩弄。"
"你…"他眉头微蹙,似是听出了什么不对,但终究未再阻拦,侧身让开了去路。
我不解他为何轻易放行,却也顾不上多想,提起裙角便冲进了夜色中。
暮春的长安城经了一夜雨水洗礼,街道泥泞难行。我赤足跑过几条街巷,脚底已被石子划破,却浑然不觉。只一心想回到宁府,见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