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茶馆里最不起眼的清茶婢，每日研磨茶叶，烫茶盏，倒水沏茶，不值一提。

掌柜拿着簿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姑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低垂着眼睑，不说话。

金陵城最大的茶商——沈家，近日在各大茶楼茶馆挑选品茶女子。品茶女需有绝佳的鼻息和口感，为沈家试新茶，评判去年各地贡上的茶叶品质。

掌柜劝我："你在这里日日品茶，十指都染上了茶香，鼻子灵得很，不去试试？"

我摇头："我只会煮茶，不会品茶。"

掌柜不依不饶："沈家出手阔绰，一年的银钱顶我们几十年。而且，若是被沈家主人看中，指不定能留在沈府当差，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终于抬头，看着掌柜，轻声道："真的能去沈家？"

掌柜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当然，沈家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好姑娘。"

我颔首答应，心里却想，是啊，沈家确实缺我这样的人。

三日后，我随着十几个茶馆里的婢女一同去了沈家。

沈家在金陵城西，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前院商铺，后院内宅，最后一进才是沈家主人起居的地方。

大管家把我们带到前院，一一查验身份。

轮到我时，管家皱眉："你叫什么？"

"素青。"

"哪家茶楼的？"

"城南醉香茶馆。"

管家点头，在册子上画了一笔，又仔细打量我："手给我看看。"

我伸出手，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腹却有薄茧。

"确实是常年烹茶的。"管家点头，"你进去吧。"

我随着其他姑娘进入一间宽敞的厅堂。厅中摆了一张长案，案上是十几盏白瓷小茶杯，茶水清澈，冒着热气。

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首位，他面容和善，却有凌厉的眼神，正是沈家现任当家——沈明远。

我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还不认识我，但我对他却如此熟悉。

沈明远温声开口："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沈家新得的几种茶做品鉴。品茶需心静，需用心去体会茶的滋味。方才管家已经查验了身份，接下来我要亲自考校诸位的茶艺和品茶技巧。"

丫鬟们奉上茶具，沈明远指着几盒茶饼："这里有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大红袍，各位任选一种，烹一壶来我品尝。"

姑娘们纷纷上前，选了自己最拿手的茶叶。

轮到我时，我却拿起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

"这是什么茶？"我问。

沈明远目光微动："这是西域进贡的红茶，不是咱们这儿常饮的，你不必..."

"我就选这个。"我打断他的话，拿起木盒回到自己的位置。

厅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其他姑娘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不知我为何如此鲁莽。

沈明远却笑了："好，那你便烹这红茶给我品尝。"

我细细研磨茶叶，动作娴熟。沈明远一直盯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在看我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十年前的疤，已经很淡了，但在内行人眼中，依然能辨认出那是烫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