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像是被揉碎的金箔，洒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上，叶片缝隙里漏下的光斑在走廊地面上晃悠。大课间的铃声刚落，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夏枝抱着一本练习册，被林薇薇她们几个拉到教室后排的空位上。
“哎，说真的，你们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啊？”林薇薇咬着棒棒糖，眼睛亮晶晶地扫过一圈人。夏枝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封皮，耳尖悄悄发烫——昨天放学时许年帮她捡起钢笔的画面，像慢镜头似的在脑子里转。
“我先说！”前排的张琪猛地转过头，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我觉得隔壁班那个打篮球的超帅！每次进球都往咱们班这边看呢！”
大家叽叽喳喳地接话，夏枝低着头，听见江诗婷在旁边轻笑。
“嗨，夏枝。”
“嗨！”
“对了，你……是不是喜欢许年。”
夏枝的心猛地一跳，慌忙抬头看江诗婷。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校服，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作为数学课代表，江诗婷总是安安静静的，可此刻她的目光落在夏枝脸上，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我才没有……”夏枝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
“哦？那是谁昨天盯着许年的背影看了了那么久？”江诗婷故意拖长了调。
午饭时间的食堂像个热闹的集市，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同学间的说笑声、打饭阿姨的吆喝声混在一起，蒸腾的热气里飘着糖醋里脊和番茄炒蛋的香味。夏枝端着餐盘穿过人群，刚走到食堂门口，就被人轻轻拍了下后背。
“吓我一跳！”她猛地回头，看见江诗婷端着餐盘站在身后，眼镜片上沾了层薄薄的水汽。
“找叶安安啊？”江诗婷往食堂靠窗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她刚给你占了座，说要等你一起吃。”
两人并肩往座位走，脚下的瓷砖被擦得锃亮，映出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夏枝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总觉得江诗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心像揣了只小兔子，咚咚地撞着肋骨。
“那个……”江诗婷突然放下筷子，指尖在餐盘边缘敲了敲，“夏枝，你是不是喜欢许年？”
夏枝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餐盘里，米粒溅出来几颗。她张了张嘴，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煮熟的虾子。
江诗婷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镜片，嘴角弯起个狡黠的弧度：“他跑3000的时候，你手里的加油棒都捏变形了。”
夏枝的头埋得更低，耳根烫得能焐热刚盛的汤。原来自己那些小心翼翼的心思，早就像写在脸上的字，明晃晃地被人看见了。
“其实他……”江诗婷刚想说什么，就被端着餐盘跑过来的叶安安打断了。
“夏枝！我跟你说个事儿！”叶安安把餐盘往桌上一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咱们去打羽毛球吧？我新买了的拍子，超好看！”
叶安安是夏枝最好的朋友，性格像小太阳似的，永远精力旺盛。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运动短裤，露出纤细的小腿，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说话时总带着雀跃的尾音。
夏枝还没来得及回应，江诗婷就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去吧，我下午要去办公室帮老师改作业，你们玩得开心点。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校服里袋里掏出手机，“年年的微信号我有，你要不要加？”
夏枝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突然有些发颤。她看着江诗婷手机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头像——是片仰拍的天空，飘着几缕云，和许年给人的感觉很像，干净又安静。
“我……”夏枝咬着嘴唇，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加了微信要说什么？万一他不通过怎么办？可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加啊！”叶安安在旁边使劲点头，手肘悄悄碰了碰夏枝的胳膊，“怕什么，就说是问数学题呗！”
江诗婷已经掏出来纸和笔，抬眼看着夏枝。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夏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飞快地报出自己的微信号，声音轻得像叹息。
“好了，”江诗婷收起东西，朝她眨了眨眼，“他一般晚上会看手机，耐心等消息哦。”
下午的体育课像是被施了魔法，连风里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自由活动的铃声一响，叶安安就拉着夏枝往操场边的羽毛球网跑，手里挥舞着那把新买的粉色球拍，塑料包装还没来得及拆。
“你看你看，粉粉嫩嫩的，是不是超配我？”叶安安拆开包装，把球拍举到眼前晃了晃。球拍边缘镶着圈银色的边，拍面上印着只卡通小熊，确实和她活泼的性子很搭。
夏枝的是一个蓝色的，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我的天！那是谁啊？！”叶安安的球拍差点掉在地上，手指着斜前方的羽毛球网，眼睛瞪得溜圆。
夏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边的羽毛球网前站着个男生，穿着白色的运动T恤和黑色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应该刚打完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不住那双清亮的眼睛。他的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过，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柔和，下颌线却带着利落的棱角，组合在一起有种特别的气质——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帅，而是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舒展，让人想起“国泰民安”这个词。
“那不是年级第一的陆星辞吗？”旁边突然传来女生的议论声，“他居然会打羽毛球？我还以为他只会做题呢！”
“什么呀，上次我看见他打篮球，三分球投得超准！”
陆星辞正弯腰捡球，T恤的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直起身时，手腕轻轻一扬，羽毛球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划出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在对面的网前。他的动作舒展又利落，手臂扬起时，肌肉线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我的妈……”叶安安抓着夏枝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她的肉里，“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啊？连流汗都像在拍偶像剧！”
夏枝没说话，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挪不开视线。陆星辞正和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瞬间中和了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连带着他身后的香樟树都像是成了背景板。
“你看他的眼睛！”叶安安压低声音，用气音说，“圆圆的，像小鹿一样！还有那个侧脸，下颌线也太绝了吧！”
陆星辞像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转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视线扫过夏枝和叶安安时，停顿了半秒，然后礼貌性地笑了笑，那双清亮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啊啊啊他看我了！”叶安安猛地捂住脸，身体却在原地蹦了两下，像只兴奋的小兔子，“他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可爱？”
“是是是，哎，他真的好帅啊！我的天哪！”
夏枝表面内向，其实熟了以后就是一个粗神经。也会发点神经。
等再回过头时，陆星辞已经转过身，正抬手擦额角的汗，手腕转动时，小臂上的青筋隐约可见，竟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不行了不行了，”叶安安拉着夏枝的胳膊往那边拽，“我们去跟他打一局吧！就说想请教技巧！”
“别别别！”夏枝赶紧拉住她。
“就你那技术，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朋友。”
叶安安从来没打过羽毛球，买球拍是因为自从上个月李星泽转学之后，在学校太无聊了，再加上打羽毛球的人多，叶安安也就跟风买了一个。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安安挑眉。
“我的技术顶顶的好。”
夏枝翻了个白眼。
“你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夏枝忍不住轻声说，“好像……好像年画里的人。”
“对对对！”叶安安立刻点头，眼睛里闪着星星，“就是那种国泰民安的帅！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想给他送锦旗！”
两人站在原地，像两只偷偷观察猎物的小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叶安安的粉色球拍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什么宝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星辞的方向，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夏枝的心思却有些飘忽，一会儿想起江诗婷说的“等他通过好友申请”，一会儿又被陆星辞接球时利落的动作吸引。
陆星辞突然做了个高难度的扣杀动作，身体跃起时，T恤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平坦的小腹。周围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叶安安的脸瞬间红透了，拉着夏枝的胳膊使劲晃：“看到没看到没！他居然还有腹肌！”
夏枝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慌忙转过头，假装看远处的篮球场。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草地上，和叶安安兴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突然觉得，今天的风好像格外温柔，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
“算了算了，不打扰他打球了，”叶安安终于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拉着夏枝往原来的场地走，“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对了，许年通过你好友申请没？”
夏枝这才想起手机还放在书包里，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她摇摇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灰色的天空头像，会不会变成亮着的绿色。
叶安安已经摆好了发球的姿势，粉色的球拍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别想啦！肯定会通过的！来打球打球，输的人要请喝汽水！”
羽毛球被抛到空中，阳光穿过球托上的小孔，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夏枝扬起球拍，看着白色的羽毛球越过球网，飞向叶安安的方向，心里却像是有一个小小的期待在发芽——一个藏在等待好友申请的手机里
风穿过操场，吹起女生们的衣角和发梢，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像是在悄悄说，这个夏天，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