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道里的水珠滴在沈雪薇的翡翠戒指上，绿莹莹的戒面映出她绷紧的下颌线。三颗珍珠在掌心滚动，本该泛着珍珠母光泽的表面此刻蒙着层水雾，指尖轻旋时能感觉到引信机关轻微的滞涩。
"受潮了？"她将珍珠贴近耳畔，没有听到应有的机械嗡鸣。旗袍开衩处突然灌进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冷风，三十米外的转角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
防爆灯的光斑在积水上摇晃。沈雪薇迅速将珍珠藏回盘发，银钗尖端挑开腕表表盖。秒针走过十五格，巡逻队的皮靴声准时出现在上方排水口——比上次巡逻间隔缩短了整整七分钟。
翡翠戒指在管壁的冷凝水上划出弧线。折射的光斑落在珍珠引信口，水汽蒸发的滋滋声里混进日语对话的片段："......锅炉房......增派......"
蒸汽阀门的咆哮突然逼近。沈雪薇的耳膜被震得发胀，她按住随声波震颤的珍珠，发现旗袍内衬的金线正在共振。当第二波蒸汽喷涌声传来时，她突然扯断袖口暗纹里的金线，十八K金的细丝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排水阀的齿轮缝卡着片泛黄的纸角。沈雪薇的指甲刚碰到边缘，父亲特有的松烟墨混着茶香就钻入鼻腔。纸张展开时，那道缺角的"荣"字钢印在她虎口蹭出血痕——运输清单上父亲批注的日期是1936年3月，比公开报道的1644部队组建早了九个月。
"特殊货物......铁路专列......"她的睫毛在文件投下的阴影里急促颤动。父亲批注的"货物"数量与后续记录对不上，墨迹晕染处藏着刻意写错的数字。
锅炉房的观察窗突然爆裂。沈雪薇侧身避开飞溅的玻璃，翡翠戒指捕捉到火光的那瞬，她看清文件末尾父亲用德文写的边注——那是父女俩在钢琴课上发明的密码，翻译过来是"温度误差±2℃"。
珍珠坠入蒸汽阀的阴影里。沈雪薇数到第三声皮靴响，金线已经缠上高温阀门的转轮。当翡翠折射的火光聚焦在金属接缝处时，她突然捏住珍珠的手指一空——本该沉甸甸的爆破装置轻得像颗普通珠子。
"调包了？"指甲刮开珍珠表层，露出的不是微型雷管而是石膏内芯。上方传来日语喝令，沈雪薇猛地扯紧金线，高温熔断的金属丝发出琴弦崩断般的锐响。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三块地砖。沈雪薇滚进呛人的烟尘里，天花板震落的钢板擦过她受伤的手臂。鲜血滴在钢板表面的数据表上，父亲清瘦的笔迹正在"实验体存活率"一栏剧烈颤抖——那些数字被反复涂改过，边角处藏着更小的字迹：常温下苯酚降解速率。
"雪薇......"钢板突然映出晃动的探照灯光。她撕下沾血的数据页，发现断裂处与怀中文件严丝合缝。父亲最后修改的日期是三天前，墨迹未干处压着半个指纹，纹路与她翡翠戒指内侧的家族徽记完全一致。
排水管深处传来日语喊叫。沈雪薇将文件塞进旗袍暗袋，珍珠项链的最后两颗珠子滚进钢板缝隙。当第一束手电光刺破烟雾时，她蹬着震歪的管道支架跃向通风口，金线残留的灼热温度还缠在指尖。
探照灯扫过她消失的位置。钢板上的血滴正顺着父亲修改过的数据往下淌，在"实验体编号0437"一栏晕开成模糊的圆点。二十米外的蒸汽管道里，沈雪薇的翡翠戒指在黑暗中断续闪着绿光，像某种未完成的摩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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