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冰晶果，在沈愿安又一次以青年模样守着谢青玄的第三十年，终于彻底成熟了。
那果实褪去了初结时的莹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像被晨露浸润过的桃花，在石桌上静静躺着，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沈愿安是清晨发现的，当时他正替谢青玄整理散落的竹简，眼角余光瞥见石桌角落的异样，凑过去一看，瞬间屏住了呼吸。
“谢青玄！谢青玄！”他几乎是连跑带跳地冲出石室，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谢青玄正在灵泉边打坐，闻声睁开眼，见他满脸通红地指着石室方向，眼底先浮起一丝担忧，随即被他眼里的光亮驱散。“怎么了？”
“你看！你快看！”沈愿安拉着他的手往回跑，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颤，“冰晶果！它熟了！”
谢青玄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石桌上的果实正泛着温润的光，三十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结果的这天。他的目光落在沈愿安兴奋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同样为了一点小事就雀跃不已的青年，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在雪地里跑着喊着。
“真的熟了。”谢青玄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沈愿安小心翼翼地将冰晶果捧起来，果实入手微凉，却不刺骨，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像握着一块被体温焐热的玉。“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分享它的果实。”他抬头看向谢青玄，眼里的光比果实的光晕还要亮。
“嗯，说好的。”
他们找了个干净的玉盘，将冰晶果放在盘中。果实不大，刚好能分成两半，谢青玄用灵力轻轻一割，果瓤便露出了内里——不是寻常果实的果肉，而是像凝结的晨露，晶莹剔透，还带着细小的、会发光的纹路。
“闻起来……有点像灵泉的味道。”沈愿安凑近闻了闻，笑着说。
谢青玄拿起一半递给他：“尝尝。”
沈愿安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没有醉仙果酒的醇厚，也没有红果的酸甜，只是纯粹的甘冽，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轻快起来。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
“感觉身体里暖暖的，像被阳光晒着。”他说着，又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把剩下的半颗递到谢青玄嘴边，“你也吃。”
谢青玄没有推辞，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却更在意沈愿安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唇角的温度，那温度比果实的暖意更让人心安。
“好吃吗？”沈愿安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吃。”谢青玄点头，看着他嘴角沾着的一点果瓤，伸手替他擦去，指尖的触感柔软温热，“比我想象中好。”
他其实从未期待过冰晶果的滋味，当年答应沈愿安的约定，不过是想让他多一份念想，多一点留在身边的理由。如今果实成熟，滋味如何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约定的人还在身边，还能笑着和他分享这等待了三十年的甜。
沈愿安吃完自己手里的半颗，又凑过去看谢青玄手里的，忽然说：“你说，它会不会像神话里说的那样，吃了能长生啊？”
谢青玄被他逗笑：“你想长生？”
“不想。”沈愿安摇摇头，说得认真，“我只想陪你走一段又一段的路，不管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久都好。”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谢青玄的手，掌心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就像这冰晶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听起来很长，可只要能等到结果的这天，等多久都值得。”
谢青玄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反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嗯，值得。”
窗外的阳光透过石窗照进来，落在玉盘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那颗已经被吃得只剩果核的冰晶果旁。果核也是透明的，像一颗小小的、完整的冰晶花，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跨越了时光的约定。
很多年后，沈愿安又一次两鬓染霜时，偶尔会想起那个吃冰晶果的清晨。他靠在谢青玄怀里，听着灵泉潺潺的流水声，忽然问：“那枚果核呢？”
谢青玄从石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透明的果核，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收着呢。”
沈愿安拿起来看，果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藏着一整个昆仑墟的春天。“真好。”他笑着说，“等我们下次再等到冰晶果成熟，就把它种下去，好不好？”
谢青玄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好。”
不管是三千年，还是一万年，只要身边的人还在，等待，就永远都有意义。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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