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给你这把刀?”
我没有回答,他眼神有些落寞,却也没有追问我,但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京州?”
“我怕你被杀了。”
“怕?”谨台轻笑着扬了扬眉毛,好像我的答案让他没那么担心没那么难过了,甚至有些窃喜,他还伸手揉了揉我脑袋,才叫张乙他们继续赶路。
我愣了愣,摇了摇昏厥的脑袋,赶紧追上他们。
快要到盘云城时,我问谨台,他是怎么知道潞州的冰魅肆虐的,他说是张乙说的。
我狐疑的看向张乙,他没有看我,不以为然的样子总有些欠揍:“没错。”
我满脸疑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杀冰魅吗,还是盈郎能杀?”
“自有人能杀。”张乙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的剑,那似乎对我了如指掌的目光,令我一背冷汗,他会不会还会发现我就是那个飞月剑里的剑灵呢?
我不敢细想,别空找烦恼,便只好作罢了。
盘云城是往西走最后一抹绿,可惜现在是隆冬,无法看到那京西江南的美景。
地图上这里三面环山,独独有那么一块肥沃的平原,在群山之间,就像是银州一样。也是这些山,挡住了从玉州吹来的风沙。
似乎是有山的庇护,泷江上游的环绕,这里的人大多富足安逸,贺兰家的祖宅就在盘云城,这里也有不少有名的商贾,大氾最好的漂染技术也出自这里的吴氏坊,此外这里也出过很多写过无数佳作的文人。
只因这里有风沙欲来的萧杀,又有江涛的澎湃,有安逸的风土人情,还有暗潮汹涌的重城争斗。
盘云城的确是重城,毕竟出了城,走出山脉便是边塞玉州,往西南又是另一种风景。
潞州层峦叠嶂,流水潺潺,到处都是山崖峭壁,气势磅礴的瀑布和叮咚泉水,萦绕着这座沟壑纵横的城池。
可一进盘云城,我们就找不到张乙了。
这家伙没准又去哪捉妖做善事了?我也说不清,谨台也有些担忧,一定要找到张乙。
从他对我说的话来感觉,他也不觉得张乙真的是为了冰魅。但是他不认为张乙要做坏事。
在路上找张乙时,谨台才给我说了实话。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要来潞州“除冰魅”,见了来拜求的张乙,也没有立刻答应,最终做决定,而是因为他收到了肖娉婷的信。
“肖娉婷?”我假装不认识的样子,问谨台这个人是谁。
谨台没有游移,也没有为难,就给我介绍起这位“北晏郡主”。
关于肖娉婷是谁,为何去玉州我都知道,只有谨台说起的那封信我不知道。
“那信是怎么回事?”我听完谨台的介绍,就问起正事,他犹豫了一下,张口却是抱歉的话。
“先前对你说了谎。”
“我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事出有因我自然能理解。”我等着他往下说。
看我有些迫切,他看了我半天,似乎有别的话要说,但还是切入正题:“她发信那日,潞州与玉州发生了冲突,列兵对战。娉婷将战端的事因告诉了我,她没有直接呈到御前,一是因为我父皇久治不愈,二是穆老一直和朝廷冷战。还有就是,她怀疑潞州内有……”
“有细作,所以认为让你来办这件事最合适。”我接过谨台的话,接着疑惑丛丛,十分不解:“是什么事因,能让两州打起来?旁边城郡都不知道吗,盘云城都没人议论。”
“事情已经过去近一月,且这些事难论出是非,争论不休也没有意义,只有我去调查清楚才能敲定。”
我点了点头,谨台告知我说事情说来话长,我也不好再追问,便继续寻找张乙。
路上的行人众多,人生地不熟,一不小心就走进了闹市,这里大概是盘云城的商市,傍晚的时候依旧很热闹,我和谨台被一行商队冲开了,找不见他的身影,但我有地图,比起我,他反倒是更容易迷路吧。
我有些担心,就回到刚刚走散的地方找他,可惜一无所获。我试探着往别的地方找,出了灯火明亮的街道,走到了坊市里面的回廊去,小河边供人来回穿梭的走廊上实在昏暗,走几步才有一盏灯。
廊子上坐着个人,背对着我,似乎是看河船的伙计,我看不太清,借着前面一点小船渔灯,问他有没有见过谨台这样一个人。
我描述了半天,男子也没说话,只伸手指了指前面,我没会到他的意,道了谢就往前走了。
可走了没多久,昏暗的走廊上,除了水波声,我还听见从哪处墙根底下传来一阵低泣的声音,我有些胆寒,但声音随着我的步子越来越近,灯笼下面原来趴着一个女子,头朝廊子外的河面,如柳枝一样伏在走廊座位的椅背上。
经典剧情来了,几个油头粉面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走过来,就准备伸出猪蹄子去调戏良家妇女,这时候梦回跳出来界面,问我出手还是不出手。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出手的!毕竟在这里我有功夫,有特权,是官兵都很难杀的人,又不是现代。
再者说,顺手的事并不耽误我时间啊。
几个流氓见我拿着剑背着刀,瞬间就老实了,压根没出手,就点头哈腰的滚了。
这会儿梦回界面又跳出来,我一边推辞着谢礼,一边看屏幕上的字。
询问女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神伤,或者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我有些预感,觉着梦回这小子不对劲啊,平时好久才遇到一个选择题,为什么在这关头,这么多题?
“两道都嫌多?”
“对啊。”我点点头:“不喜欢二啊,倒霉催的第二名,怀孕的时候是两条杠,连检测试纸,第二条杠都说明你阳了。”
“……玩家念念,梦回在帮助您推动剧情哦~”
“那……”我看向低着头的女子,询问她:“姑娘何故一人在此伤神,你……家人呢?”
“我是从潞州来送皮货的,和家人走散了。”
我点点头,瞧了瞧女子那肤如凝脂唇似梅红的姣好月貌,有些恍惚,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却偏偏给了太多遐想的空间。
之后我本想说带她一起去找谨台和张乙,看能不能帮她,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上头,抓住她肩膀时,她还被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珑……珑莹……”
我震惊不已的看着她:“你爹是不是张乙啊?”
珑莹似乎也很吃惊,她打量了我一番,问:“姑娘认识我父亲?”
真是五雷轰顶,老子没找到,找到闺女了。
我不敢置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也只有神仙,能生出这么美的姑娘了。
“你和家人走散了?”我拉着她,说了张乙的事之后,就要带她去找张乙:“要不要让你父亲帮帮你?”
“不不不……”珑莹连忙拉住我,摇着头,乞求我一样,黑夜里那双噙满泪花的眼睛,还在诉说:“千万别让我父亲知道我在这。”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等珑莹把话说下去。
“我……”
珑莹的目光躲闪,看得出是有什么隐衷,我也是刚刚想到,她是有仙根的,找人必然比我们靠谱,怎么会因为和家人走散了便在这里一个人哭?如若不是我出手,可能那几个喽啰都已经脑袋开花了!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在这哭?”我想起张乙说的话,他女儿倒算得上思凡的,她嫁给了凡人有了孩子,近乎一个寻常妇人,妇人能为了什么哭?繁重的劳动逢源的生活,不足以让人痛哭,只有家人的不理解,无来由的委屈足够压垮人。
“受委屈了?”我还在逼问她,她坐下来,低着头,只说她没有脸面见张乙。
我更是笃定了我的答案,坐到了她旁边,看她如此单薄卑微,想起张乙说要给女儿积福时深遂的目光,如果他知道如今珑莹是这样的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又该多么难受呢?
“你一定告诉我,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如若我对你不管不顾,我简直无法面对他。”我拉住她的臂弯,细声劝导她,如若不说出来,她又该如何消解苦闷呢?
难道只能对着黑夜、对着寒冷的河面暗自垂泪?
珑莹有些动摇,她慢慢撸起袖子,我只看到那洁白的肌肤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瘢痕,还有些新伤甚至也就刚刚结痂……
我都不用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怒火中烧,我不敢碰不敢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颗心都在随着她抽泣的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