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光影。蒲暮握着0.38mm钢笔的手腕悬在半空，清秀的字迹如月光流淌在草稿纸上，连等号都画得像平行的琴弦。胡沐忧坐在邻座，手中0.5mm黑笔在作业本上飞速游走，字迹挺拔如松，解题步骤带着不容置疑的利落，每一笔都像太阳直射的光线，精准且笃定。
"这道椭圆方程用参数方程能省三步。"胡沐忧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里映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他忽然用笔尖轻点蒲暮的草稿纸，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不过你把傅里叶变换的思路化用到几何题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浅蓝色瞳孔里的欣赏毫不掩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
后排突然响起嗤笑，金属打火机碰撞桌面的声响格外刺耳。周野斜倚在椅背上，潮牌卫衣拉链开到胸口，后颈狰狞的疤痕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白。他转着银色打火机，火苗掠过课本上的三角函数公式："学霸互夸有意思吗？有本事比谁先解出压轴题。"他的草稿纸永远皱巴巴的，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乱的杂草，与蒲暮作业本上从未涂改的清秀、胡沐忧试卷上几乎没有修改痕迹的利落形成尖锐对比。
蒲暮笔尖微顿，在纸上画了道辅助线，月光般的线条绕过繁琐的运算，直达答案。几乎同一时刻，胡沐忧搁下了笔。两人相视而笑，阳光与月光仿佛在草稿纸上交汇成锐角——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无需言语，只看解题步骤的弧度，就能读懂对方的思路。
"作弊的人没资格说话。"胡沐忧忽然转头看向周野，镜片后的浅蓝色眼眸像被阳光照亮的冰川，"上周你借蒲暮的笔记，是不是故意沾了咖啡渍？"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字典边缘，那里还沾着微量的咖啡残渣——正是三天前图书馆那场冲突留下的痕迹。
教室里响起抽气声。周野的后颈瞬间涨红，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少血口喷人！"
恰在此时，林夏抱着篮球推门而入，马尾辫上的蓝发圈随动作轻晃："校队训练！蒲暮、胡沐忧，去搬器材。转学生，把更衣室的沙袋拖到操场。"她扫了眼周野攥紧的拳头，故意用肩膀撞开他，记分本拍在蒲暮桌上发出脆响。这个动作让蒲暮想起三天前的图书馆，同样的暴雨，同样的咖啡渍，还有胡沐忧藏在字典后的保护姿态。
体育馆内，陈宇正在给篮球打气，看见蒲暮进来，故意用球砸他后背："听说有人想抢你草稿纸？需要我用战术犯规教训他吗？"这个壮实的中锋校服第二颗纽扣永远敞开，露出锁骨下方的小鲨鱼纹身，此刻正咧着嘴笑，却在递水时特意拧开了瓶盖。
"先管好你自己的罚球命中率。"胡沐忧摘下眼镜抛给蒲暮，镜腿内侧的"HY"刻字闪过。这是他仅有的私人物品标识，每次递眼镜时，指腹总会轻轻蹭过对方掌心，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蒲暮接过眼镜，习惯性地用校服角擦拭镜片，却在镜面上发现一道新划痕，想起今早周野借橡皮时的刻意碰撞。
训练到一半，苏瑶抱着作业本跑进休息室，蓝色发带被汗水浸得发暗："医务室的张阿姨说，周野上周来开过安眠药。还有......"她压低声音，"陈宇看见他和校外混混在巷口交易，对方手里拿着个黑色袋子。"
胡沐忧的指尖在储物柜门上敲出节奏，这是他不耐烦、暴躁的前兆。蒲暮微微抬头与胡沐忧对视，用口型说了一句“放松”。"他的转学档案有问题。"林夏不知何时抱着平板电脑出现，屏幕蓝光映得她眉心紧蹙，"学籍号对不上，而且有人频繁查阅蒲暮的考勤记录，IP地址来自高二三班。"
蒲暮捏紧手中的眼镜，镜腿内侧的刻字硌着掌心。记忆突然闪回月考那天——暴雨倾盆的教室，监考老师颤抖的手举着密封袋，塑料袋里皱巴巴的纸条上，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自己的字迹。"选择题答案一模一样，连错误的涂改痕迹都......"老师的声音被周野的嗤笑打断。
"我说呢，每次都压我一头。"当时周野站在教室中央，校服拉链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原来第一是偷来的。"他故意举起证据袋，让纸条上的咖啡渍对着日光——和图书馆那天泼在地上的痕迹如出一辙。但胡沐忧眼尖，立刻发现污渍边缘不自然的直角，那是刻意模仿却没掌握角度的破绽。
胡沐忧拍桌而起的瞬间，蒲暮按住了他的肩膀。少年望着周野刻意绷紧的后颈肌肉，注意到对方小指无意识摩挲着疤痕——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监控显示，考试期间我在医务室。"蒲暮从书包侧袋取出病历单，纸张边缘还沾着水渍，"而且......"他忽然凑近周野耳畔，"你口袋里的备用纸条，要我帮你交给老师吗？”
周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后退时撞倒椅子，慌乱中掉出的香烟盒上，印着与校门口混混同款的火焰标志。胡沐忧弯腰捡起盒子，浅蓝色眼眸泛起冷光："真巧，我父亲的侦探社，刚查过这个地下赌场的标记。"他的指尖在烟盒底部轻轻一按，内侧夹层弹出半张字条，上面的字迹与"作弊纸条"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刻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里，胡沐忧已经在储物柜的阴影里，将耳塞般的微型录音设备别在领口——那是他父亲公司实验室的最新产品，小巧得如同普通装饰物。"明天比赛，按计划行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周野想在球场上制造冲突，我们就将计就计。"
夕阳西下时，体育馆的玻璃窗将阳光滤成温暖的琥珀色。蒲暮和胡沐忧并肩坐在看台上，望着远处正在收拾器材的陈宇和苏瑶。林夏的哨声远远传来，惊起一群白鸽。远远的就能听到林夏地怒吼：“你俩偷什么懒呢？快点把这些放在器材室！”然后就看到陈宇、苏瑶不情不愿地懒散地把这些东西搬到器材室。胡沐忧“噗嗤”笑出来。
"其实我一直知道，"蒲暮忽然开口，"你整理资料时连回形针都要摆成直角。"
胡沐忧轻笑一声，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草稿纸，背面的小太阳和月牙涂鸦在余晖中格外清晰："彼此彼此，你给钢笔上墨都要用量杯。"正想给他俩汽水的陈宇，一听到插嘴说道：“你俩强迫症啊，摆的那么精致干啥？”
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远处篮球架上，周野遗留的打火机在风里滚动，最终停在他们影子的交界处。蒲暮的影子修长如月，胡沐忧的影子宽阔如日，两道影子交叠出一道温柔的灰线，如同他们共享的草稿纸，也如同他们即将共同面对的未知挑战。而在教学楼的阴影里，周野正对着手机冷笑，屏幕蓝光映亮他后颈的疤痕，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夜幕降临，胡沐忧在台灯下仔细研究着从周野那里得到的香烟盒。夹层里的纸条上除了字迹，还隐约有些荧光粉的痕迹。他想起陈宇说过，周野常去的那家烟酒行，老板的儿子正好在三中读书——而明天，他们校队的对手，正是三中。
"阿忧，看这个。"蒲暮拿着平板电脑走进宿舍—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为的就是拿到周野的更多信息。屏幕上是林夏发来的最新资料，"周野的转账记录显示，他最近频繁给一个匿名账户打款，金额和校园贷的利息计算方式完全吻合。"
胡沐忧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监控画面。画面里，周野和混混交易的那个黑色袋子，形状竟和三中篮球队的队包高度相似。浅蓝色眼眸骤然收紧，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真正目的——不只是针对他和蒲暮，更是要在篮球赛上制造丑闻，毁掉整个校队。
"明天的比赛，我们不仅要赢。"胡沐忧转头看向蒲暮，目光坚定，"还要让所有的阴谋，都暴露在阳光下。"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一个如宁静的月，一个似炽热的阳，却在这一刻，为了共同的信念，站在了同一片光影之中。
彩蛋
月考结束后的第七天，蒲暮在整理储物柜时，发现夹层里夹着一封未署名的信。浅蓝色的信纸上是陌生的字迹：“对不起。” 信纸边缘被反复揉搓得发皱，还有几滴干涸的水渍。信里夹着半块草莓味水果糖，包装纸已经泛黄——和那天在天台，胡沐忧分给蒲暮的是同一款。
当晚，胡沐忧在书房整理案件资料，从父亲的侦探社报告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后颈隐约可见疤痕，正在便利店柜台前挑选草莓糖。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字：“任务目标周野，疑似受胁迫参与。” 少年握着照片的手顿了顿，将它悄悄塞进了蒲暮常借的那本《线性代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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