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斜斜穿过彩绘玻璃穹顶，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胡沐忧扣上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内侧刻着的“PM”字样。他像往常一样伸手摸向西装内袋，本应触到的橘子硬糖包装纸沙沙声却消失不见，只摸到钢笔冷硬的金属外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垂眸盯着地面上菱形的光斑，恍惚看见记忆里蒲暮弯腰捡糖的身影，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带起的酥痒感仿佛还留存在皮肤上。
皮鞋踏过走廊时，他的目光被公告栏吸引。年级排名榜上，“蒲暮”的名字连同那熟悉的满分成绩记录被彻底抹去，原本并列第一的红榜变成了陌生名字独占鳌头。胡沐忧摘下金丝眼镜，用定制的真丝帕子擦拭镜片，镜中倒影里他紧抿的嘴角泛着青白。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无数个熬夜与蒲暮探讨难题的夜晚留下的痕迹，那些思维碰撞的火花，此刻却成了灼痛他眼眶的利刃。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混着陌生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扫过窗边——那里本该摆着蒲暮从家里带来的薄荷盆栽，此刻却换成了一盆修剪整齐的文竹。当他的视线落在第三排座位时，心脏猛地抽痛起来——蒲暮常坐的位置上，坐着邻班的女生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同学，你有事吗？”清甜的女声传来。胡沐忧感觉喉咙发紧：“这个位置……原来的主人呢？”女生困惑地歪头：“一直是我坐这儿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的指尖死死抠住课桌边缘，曾经蒲暮用小刀刻下的“双雄对决”字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平滑如镜的木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仿佛还能听见当时蒲暮哼着跑调的歌，一边刻字一边说要把他们的“战争”永远留在这张桌上。
胡沐忧冲进教务处时，定制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要查看2023届高三（2）班的档案，蒲暮的所有资料。”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齿痕——那是上次数学竞赛庆功宴上，喝了橘子气泡水的蒲暮醉醺醺咬的。档案室管理员翻找许久，递来的档案夹却是空的：“您说的学生，我们系统里查无此人。”他不可置信地将档案夹摔在桌上，金属夹扣撞击桌面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泛黄的档案袋簌簌掉落，他疯狂地翻找着，每一张纸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偏执，直到指尖被纸边割出细小的伤口，血珠渗出来，滴在空白的档案纸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跑车在盘山公路上飞驰，仪表盘的数字不断攀升。胡沐忧扯开衬衫领口，车载香薰散发出的柑橘味让他想起每周五放学，他都会把便利店新出的软糖塞进蒲暮书包。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色与记忆中重叠——三个月前的雨夜，他撑着伞将浑身湿透的蒲暮拉进怀里，对方发梢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他胸前的校徽。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雨幕，就像他怎么也挥不去脑海中蒲暮的身影。他猛地捶打方向盘，喇叭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惊起一群归鸟，而他的嘶吼声，被淹没在雨声和引擎声中。
“近日我市知名慈善基金会因创始人失联宣告解散……”车载广播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胡沐忧猛地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路边巨幅广告牌上，本该是蒲暮父亲的照片变成了陌生人。他颤抖着翻出手机，相册里所有和蒲暮的合影都变成了空白，聊天记录里那些互相斗嘴的对话、分享的数学难题、约定一起喝气泡水的承诺，全部消失不见。他疯狂地点击屏幕，仿佛这样就能找回那些消失的数据，指甲在玻璃屏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最后，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副驾驶座上——那里，曾经无数次放着蒲暮喝到一半的气泡水，瓶身上还留着对方的指纹。
深夜的私人实验室里，水晶吊灯将胡沐忧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扯开衬衫，锁骨处的齿痕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实验台上，整排装着橘子汽水的玻璃瓶在无风自动，标签上“给蒲暮的惊喜”字样正在剥落。当他打开保险箱，里面整盒未送出的草莓软糖包装纸突然化为灰烬。他跪倒在地，抓起那些细小的灰烬，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逝，就像蒲暮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记忆如潮水涌来——无数个熬夜解题的夜晚，他把温热的牛奶换成蒲暮最爱的气泡水；每次竞赛获奖，他都会把奖杯偷偷放在蒲暮的储物柜；还有那个雪夜，他将冻得通红的手塞进蒲暮的口袋，换来对方别扭的一句“笨蛋”。而现在，这些回忆都成了扎在心头的刺，每回想一次，就痛得无法呼吸。
暴雨倾盆而下，胡沐忧握着从蒲暮储物柜夹层找到的微型U盘冲向天台。雨水冲刷着金丝眼镜，模糊了他的视线。当U盘插入电脑的瞬间，整栋楼陷入黑暗。幽蓝的全息影像缓缓浮现，是蒲暮穿着他们偷偷改装的校服，嘴角挂着熟悉的坏笑：“如果哪天我消失了，就来这里找我。记住，所有悖论的答案，都藏在我们第一次交锋的地方......”
“我不要答案！我只要你回来！”胡沐忧捶打着墙面，指节渗出鲜血。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扭曲的面容，在墙上投下破碎的影子。实验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监控屏幕全部亮起，每个画面都是空荡荡的教室，永远无人落座的窗边位置，只有偶尔飘过的白纸，上面零星写着被雨水晕开的数学公式。他疯狂地砸着周围的仪器，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警报的蜂鸣声、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疯狂的交响曲。最后，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全息影像中蒲暮的笑容渐渐模糊，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胡沐忧的机械表突然重新转动。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中，他望向窗外，远处的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扭曲成数据流的模样。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空荡荡的教室，瘫坐在与蒲暮曾并肩而坐的位置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优等生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胡沐忧浑身僵硬，缓缓回头，只见林夏倚在门框上，平日里扎着马尾的蓝发圈此刻换成了银色数据流样式的发饰，手中把玩着一个闪着幽光的金属立方体。
“很遗憾，你的重要伙伴被某个平行世界吞噬了。”林夏将立方体抛向他，胡沐忧下意识接住，冰凉的触感传来。金属立方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拼凑成蒲暮模糊的影像。“这个时空锚可以定位他的能量波动，但我们得快——”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突然出现的黑框眼镜，镜片闪过幽蓝的光，“每过一分钟，他就会被数据洪流冲刷得更彻底。”
胡沐忧握紧立方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怎么会……”
“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个量子物理课题吗？”林夏狡黠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半块橘子味软糖，正是胡沐忧常分给蒲暮的那款，“当你们忙着争夺第一时，我已经破解了时空折叠的秘密。”她将软糖抛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教室的墙面开始扭曲，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抓紧我，我们要逆向穿越那些被篡改的记忆数据。”
胡沐忧的手腕突然被林夏拽住，两人的身影被吸入数据流中。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见蒲暮的声音在数据乱流中回荡，带着熟悉的调侃：“胡沐忧，这道时空题……该换你当我的解题搭档了。”
彩蛋
雨幕中的温度暴雨如注的傍晚，胡沐忧站在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机械裁判正在播报最后一组训练成绩。他抬手抹去额角的雨水，湿透的衬衫紧贴后背，忽然瞥见跑道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蒲暮举着透明雨伞，校服下摆还在往下滴水，怀里却牢牢护着密封袋——里面装着胡沐忧遗落在实验室的竞赛笔记。
三小时前，蒲暮说家里司机提前来接要先走，此刻却踩着积水小跑过来，伞面大半倾向胡沐忧的方向：“优等生就这点常识？雷雨天还往操场跑？”“哟，我们小少爷这是特意送伞？”胡沐忧伸手接笔记时，指尖擦过蒲暮冰凉的手背，故意拖长语调调侃。
少年耳尖泛红，把伞柄塞进他手里就转身要走，却被拽住袖口。“一起。”胡沐忧将人拉到伞下，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布料传递过去。两人并肩走向更衣室的路上，胡沐忧突然开口：“其实你不用回来。”“少啰嗦，笨蛋！”蒲暮踢开脚边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沾湿胡沐忧的裤脚，“我只是怕没人陪我解拓扑学难题！”伞骨在风中轻晃，将两人的影子叠成模糊的一团，消失在雨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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