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顶灯在十一点整准时熄灭，只剩下丁程鑫桌前那盏台灯还在苟延残喘。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校服领口已经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第37页上，一道函数题旁边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列了十二种解法，最后都被红笔狠狠划掉。
玻璃窗映出他咬笔帽的侧脸，与白天在女生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样判若两人。马嘉祺的课堂笔记就压在肘边，上面工整的推导步骤像手术刀般精准。丁程鑫的笔尖悬在"易错点提示"上方，突然听见走廊传来钥匙碰撞的声响。
"谁还在里面？"保安的手电光扫过书架。
丁程鑫猛地合上书本，胳膊肘撞倒了保温杯。茶水泼在《奥数精编》封面上，顺着桌沿滴到他球鞋上。他抓起校服外套去擦，反而把水渍抹得更开。脚步声停在图书馆门口时，他正徒劳地用纸巾吸着扉页上晕开的墨迹。
"闭馆时间早就——"马嘉祺推开半掩的门，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粉笔灰。他的目光从湿透的参考书移到丁程鑫通红的耳尖，"你在抄我的笔记？"
丁程鑫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被水泡胀的纸张皱起来，露出内页用荧光笔标出的重点。"借阅卡写着你每天这个点来还书。"他声音比平时低，像蒙了层毛玻璃。
马嘉祺弯腰捡起掉落的草稿纸。三角函数图像旁边画满了愤怒的小表情，某个反复涂改的坐标点周围甚至被笔尖戳破了。"凌晨一点十七分，"他看了眼腕表，"就为了解这道题？"
"关你屁事。"丁程鑫伸手去抢，指甲缝里还留着蓝色墨水的残渍。台灯突然闪烁两下，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投出晃动的阴影。
马嘉祺没松手。纸张在两人之间拉出紧绷的弧度，茶渍晕染的地方恰好是丁程鑫写满批注的角落。"你连换元法都用了，"他的食指按在某个潦草的公式上，"上课睡觉的人不该会这个。"
窗外有飞蛾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哒哒声。丁程鑫突然松开手指，整个人陷进椅背里。"初中有次月考，我发烧硬撑到压轴题。"他的球鞋尖抵着桌腿，"最后在厕所吐了半小时，出来听见数学老师说我装病。"
马嘉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翻开那本湿漉漉的《五三》，每道错题旁边都贴着彩色便签，最新一页的便利贴上画着个龇牙咧嘴的简笔小人，旁边写着"再错就是狗"。
"上周小测的第三题，"丁程鑫突然指向某个被荧光笔圈出的例题，"你用了柯西不等式，但参考答案是均值定理。"他的指尖在两种解法之间画了条虚线，"我试了四遍才明白你为什么要绕远路。"
书架间的穿堂风掀起马嘉祺的衣角。他看见丁程鑫书包侧袋插着七种颜色的荧光笔，笔帽按照色系排列得整整齐齐。"班主任说你是从重点中学转来的。"
"重点中学的吊车尾。"丁程鑫扯了下嘴角。他翻开《公式大全》第203页，边角已经磨得发毛，导数表旁边用红笔标注着"狗都不背"，下面却列了三种记忆口诀。
手电光突然从走廊尽头扫过来。马嘉祺迅速关上台灯，黑暗中有本书"啪"地掉在地上。丁程鑫的膝盖撞到桌腿，倒吸冷气的声音被逼近的脚步声盖过。
"哪个班的？"巡夜老师的光柱劈开黑暗，照见两双交叠的手——马嘉祺正把《奥数精编》往丁程鑫书包里塞，而后者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湿透的参考书在桌面摊开，茶渍泡涨的便签纸上，"嘉祺哥哥的解法"几个字正在慢慢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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