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铁门被推开时发出生涩的吱呀声。丁程鑫用粉笔在地上画辅助线的动作顿住，粉灰簌簌落在球鞋上。马嘉祺靠在生锈的栏杆边翻笔记，风把他衬衫下摆吹得鼓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银色圆规——那是今早丁程鑫偷拍时没注意到的细节。
"反比例函数图像画错了。"马嘉祺的圆规尖悬在水泥地上方三厘米处，"渐近线应该先确定定义域。"
粉笔在丁程鑫指间断成两截。他故意把坐标系纵轴多画了五厘米，歪歪扭扭的曲线像条垂死挣扎的蛇。"这样？"笔尖狠狠戳向错误的位置，粉灰迸溅到两人鞋尖。
马嘉祺的睫毛在正午阳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忽然蹲下来，圆规尖端划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三条笔直的辅助线瞬间切割开丁程鑫的涂鸦。"你昨天做对的第三题，用的就是这种思路。"
保温杯被碰倒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深褐茶水漫过竞赛笔记的塑封套，把马嘉祺刚写的解题步骤晕染成模糊的褐色云团。丁程鑫的指甲掐进掌心："非要我承认连基础题都不会？"
"第14页。"马嘉祺突然把湿透的笔记本翻到特定位置，浸湿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依然清晰可见。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上周小测他全错的三角函数题，每道错题旁边都标注着三种不同颜色的修正方案。
蓝色字体写着"他容易跳步骤"；红色批注是"用几何法更直观"；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注意他咬笔头的习惯，讲题时要放慢语速"。
"你监视我？"丁程鑫的后背撞上栏杆，铁锈簌簌落在肩头。远处操场传来体育老师的哨声，刺耳得像是某种警告。
马嘉祺的指尖轻轻掠过湿透的纸页。被茶水泡胀的纸张在他手里突然对折、再对折，变成尖头的纸飞机。机翼内侧透出若隐若现的字迹——那是被水晕开的蓝色墨迹："3月21日，他用三种方法解出压轴题，但不敢写答案。"
纸飞机划过两人之间的空隙，丁程鑫条件反射地接住。机翼展开的刹那，更多被水洇湿的字迹浮现出来：
"4月5日，图书馆灯光太暗，他揉眼睛七次。"
"4月12日，食堂豆浆碗反射的光会影响他看题。"
天台储水箱突然发出嗡鸣，惊飞了落在上面的麻雀。丁程鑫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纸飞机锋利的边缘，那里有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他值得更好的老师。"
"明天带干燥剂。"马嘉祺弯腰捡起打翻的保温杯，金属杯盖在水泥地上滚出很远，"笔记第37页有湿度对纸张变形的影响公式。"
丁程鑫的舌尖尝到铁锈味。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咬破嘴唇。纸飞机在他手里微微颤抖，机翼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马嘉祺球鞋上的一点茶渍。
晚自习下课铃响过四十分钟，丁程鑫的书桌上摊着被电吹风烘到半干的笔记本。热风嗡嗡作响，吹起纸页间一缕缕蒸汽。他盯着第14页那些褪色的批注，荧光笔在某行字上反复描画："他解不出题时会转笔，这时候要换种讲解方式。"
窗外飘来桂花香，混着纸张受热后散发的淡淡茶味。丁程鑫突然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塑封夹层里有什么东西随着高温微微翘起边角。他的指甲卡进塑料膜缝隙，一张泛黄的照片无声滑落。
初中数学联赛颁奖台的横幅红得刺眼。十五岁的马嘉祺站在冠军位置，而照片最边缘，戴着口罩的亚军正把奖状撕成两半。丁程鑫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那个男孩的腕骨处，有道和他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痕。
电吹风过热保护自动断电的瞬间，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照片背面钢笔写的日期幽幽反光：正好是丁程鑫转学前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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