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干燥剂颗粒间折射出细碎的银光,丁程鑫的指尖突然僵在半空。那些散落的蓝色晶体并非无序分布,而是沿着地板缝隙排列成精确的数学符号——湿度对纸张变形影响的修正公式。
"联赛题第三问的变形参数。"他的指甲无意识刮过地砖,在灰尘上划出连字符。初中那道让他撕毁奖状的压轴题,此刻正以另一种形式在眼前重组。电吹风滚到马嘉祺脚边,裸露的铜丝擦过金属门框,迸出几点幽蓝火花。
马嘉祺的球鞋突然碾住电源线。他左手还维持着遮挡照片的姿势,右手袖口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滑落半寸。月光下那道缝合疤痕像道数学符号,针脚细密得近乎病态。
"你改动了联赛答案。"丁程鑫的膝盖压住电吹风外壳,塑料因为过热发出危险的脆响。宿管的手电光已经扫到转角处,光在墙上游移如同探照灯。"当时评委组突然增加的附加条件——"
消防栓箱的金属边沿突然贴上后颈。马嘉祺整个人压过来,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他的睫毛在月光下像两排栅栏,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瞳孔的颤动。"闭眼。"
短路爆发的蓝光比想象中剧烈。丁程鑫在强光袭来的刹那看清三件事:马嘉祺转身时绷紧的背部肌肉,他手腕疤痕边缘残留的淡黄色药剂痕迹,以及那张被电火花燎到的照片碎片上——冠军奖状焦痕边缘整齐得如同用圆规划过。
"跑!"马嘉祺的声音被爆炸声削去一半。丁程鑫抓住他滑落的袖扣,两人踉跄着撞开消防通道的铁门。生锈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黑暗立刻吞没了所有轮廓。
喘息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十倍。丁程鑫的后背贴着冰凉的水管,马嘉祺的掌心还垫在他后脑勺与金属管之间。某个瞬间他错觉听到对方心跳,但更可能是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脉动。
"你故意烧了冠军奖状。"丁程鑫的虎口卡住马嘉祺手腕,拇指正好按在疤痕中央。缝合线粗糙的触感通过指纹传递,像在触摸某个加密的摩斯密码。"那道题根本无解,评委组后来补充的条件——"
马嘉祺的呼吸突然喷在他耳廓上,温热潮湿如同某种示警。楼下传来宿管钥匙串的哗啦声,手电光从门缝下方漏进来,照亮两人交叠的裤脚。丁程鑫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揪着对方衬衫下摆,布料已经被攥出放射状的褶皱。
"参数替换需要满足拉格朗日定理。"马嘉祺的声音轻得像在解一道证明题。他的小指无意识勾住丁程鑫的校徽链,金属链条在黑暗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当时第三排有个女生在哭。"
干燥剂颗粒从他们发梢簌簌掉落。丁程鑫突然想起领奖台边缘那个戴珍珠发卡的女生,她抽泣时肩膀的抖动频率,和马嘉祺此刻不稳的呼吸奇妙地重合。铁门外的手电光突然大亮,他条件反射往热源处靠,鼻尖撞上对方锁骨。
"别动。"马嘉祺的喉结在他前额擦过。某种精密仪器运转般的咔嗒声从对方胸口传来——是心跳加速时校徽别针与纽扣的碰撞。丁程鑫的数学思维突然自动解析这个声波频率,如同解一道已知振动参数的物理题。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水管传来轻微共振。马嘉祺突然抽走垫在他脑后的手,转而捂住他的嘴。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最后的空隙消失,丁程鑫的膝盖抵到某个坚硬物体——是马嘉祺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圆规。
"当时你撕奖状的声音..."马嘉祺的嘴唇几乎贴着他耳垂,每个字都像道微分方程的解,"我在后台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丁程鑫虎口的月牙疤,力道精确得如同在进行某种测量。
楼下突然传来野猫厮打的尖啸。手电光迟疑了几秒,终于转向走廊另一端。丁程鑫在光线移开的瞬间发力,将马嘉祺反压在配电箱上。老旧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指甲陷入对方手腕疤痕周围的皮肤。
"那个附加条件..."丁程鑫的犬齿刮到下唇,铁锈味在舌尖漫开,"是你临时加的。"他的视线落在马嘉祺锁骨下方,那里有块不明显的皮肤色差,像是长期佩戴某种吊坠留下的痕迹。
马嘉祺的瞳孔在黑暗里扩大。他松开捂着丁程鑫嘴的手,转而抓住对方探向他衣领的手指。这个动作让圆规彻底从口袋滑落,金属尖在地面弹跳着画出刺耳的轨迹。
"第三排女生哭是因为..."他的呼吸突然变得不规则,像是算到一半卡住的方程式,"她暗恋的男生在台下给她打了个叉的手势。"
丁程鑫的太阳穴突地一跳。记忆里珍珠发卡女生确实突然抬头看向观众席,而当时自己正把撕成两半的奖状摔在评委桌上。马嘉祺的腕表在黑暗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秒针走动节奏与他加速的心跳渐渐同步。
"你监视的不是我。"丁程鑫的指节抵住对方喉结下方,那里有根血管跳动的频率突然紊乱。"是那个打手势的男生。"他的拇指擦过马嘉祺下巴,触到某种干燥的痂皮——像是反复咬破同一个位置留下的痕迹。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暗红色光线里,马嘉祺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丁程鑫看见自己的倒影浮在对方虹膜上,被瞳孔收缩的弧度挤压变形。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他手腕内侧——是圆规尖端画过静脉的轨迹。
"他往你笔袋里放过图钉。"马嘉祺的声音像在陈述一道几何证明,"三次。"圆规尖顺着丁程鑫的掌纹移动,最后停在生命线中央。宿管的脚步声突然在头顶响起,震落一层细灰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
丁程鑫的数学脑突然自动计算起灰尘降落速度。当第七粒尘埃触到皮肤时,马嘉祺的膝盖顶开他压制的力道,圆规尖在掌心划出半个圆弧。这个符号在数学里代表——
铁门突然被拍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门缝下漫进来的手电光由白转红。马嘉祺的瞳孔骤缩,他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动作太急,线头崩断的声响像道突然中断的琴弦。
"呼吸性碱中毒。"他拽着丁程鑫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那片皮肤的温度明显偏高。"数质数。"他的喉结在丁程鑫指尖下滚动,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暗红光线里像道蜿蜒的血迹。
丁程鑫的指尖自动开始计数。2、3、5、7...马嘉祺肋骨的起伏频率逐渐与质数序列重合。第13个数时,他摸到对方心口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表面光滑得像被激光处理过。
"他后来转去了瑞典。"马嘉祺突然说。圆规尖在丁程鑫掌心写完最后一个数字,金属的凉意渗进指纹。铁门又被重重拍击,某块锈蚀的金属片震落下来,擦过两人几乎相贴的鼻尖。
丁程鑫的瞳孔里映出马嘉祺解到一半的衬衫纽扣。锁骨下方那片皮肤上,有个用蓝色圆珠笔临时写下的公式——正是干燥剂排列出的湿度修正方程。墨迹被汗水晕开些许,参数替换的部分已经模糊。
"呼吸。"马嘉祺的额头抵上他的,这个动作让两人睫毛交错成密实的栅栏。丁程鑫在对方骤然放大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嘴角沾着的干燥剂颗粒,像散落的星屑粘在皮肤上。
配电箱突然迸出几颗火花。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丁程鑫注意到马嘉祺解开的领口处,那道疤痕延伸进衣领的部分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像是有人用钢笔和直尺,在皮肤上精确规划过切口走向。
铁门外的拍击变成了踹击。马嘉祺的右手突然护住丁程鑫后脑,左手拽开配电箱面板。跳闸的开关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的小指勾住丁程鑫的校牌链,金属链条绷直的弧度像道抛物线。
"三秒。"他的嘴唇擦过丁程鑫耳廓,声音轻得如同心算时的默念。老旧的电流杂音突然消失,整个消防通道陷入绝对黑暗。丁程鑫在最后一缕光消失前,看见马嘉祺用口型比了个数字——正是当年联赛题的最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