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暮春的选角间里，桑未晞的指尖第三次划过剧本边缘，留下道淡淡的水痕。面前的试镜者们像走马灯般换过，却始终没掀起她眼底的波澜——直到助理喊出"189号"，木门轻叩的声响里，她忽然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轻响。

"老师们好，我是肖战，试镜薛洋。"少年的声音带着砂砾般的质感，却在抬头刹那，与桑未晞的目光撞个正着。四目相对时，窗外的梧桐絮恰好飘落在他肩头，像极了他对她说“小心”，她递出白玫瑰时飘落的花瓣。他唇角微扬，露出颗若隐若现的虎牙，这抹突如其来的少年气，让她心中灵泉骤然泛起涟漪。

"别试薛洋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连指尖都能察觉的轻颤，"来试魏无羡。"肖战愣在原地，导演的质疑声与副导演的咳嗽声同时响起，却被她抬手按下："去把魏无羡的戏服拿过来，要血洗不夜天那套。"话音未落，助理已捧着绣着暗纹的黑衣匆匆退下，留下满室凝固的空气。

"桑编，这会不会太急了？"副导演的镜片闪过担忧的光。桑未晞望着肖战发间新沾的柳絮，忽然想起空间里那株被狂风吹弯却未折断的竹子："他的眼睛里有团火，和魏无羡坠崖前的眼神一模一样。"与此刻的试镜者渐渐重叠，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前百个试镜者都缺了点什么——他们没有经历过龙套岁月的淬炼，便演不出魏无羡眼底"千帆过尽仍少年"的破碎感。

五分钟后，肖战穿着黑红相间的戏服推门而入。衣摆上的曼珠沙华刺绣微光，竟比她设计图上的还要鲜活。他抬手抚过腰间的陈情，喉间竟泛起苦涩的铁锈味——那是魏无羡站在不夜天顶峰时，咬破舌尖的味道。

"开始吧。"桑未晞轻声说，指肖战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眼底已漫上化不开的红雾："蓝忘机，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绝，却在尾音处藏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极了暴雨前最后一片坚持不谢的花瓣。

当他念出"我杀过人，也救过人"时，桑未晞看见灵泉结界里忽然绽放出曼珠沙华，血她起身鼓掌，掌声里清响，："就是这样。你演出了他的疯癫，也演出了他的不甘。"

导演望着桑未晞眼中罕见的光亮，忽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好的演员能让角色从文字里走出来，用灵魂给纸页上的墨点注入心跳。"而此刻的肖战，正用微颤的指尖证明着，他就是那个能让魏无羡在三次元呼吸的人。

试镜结束后，桑未晞在肖战的资料页写下批注："眼含星霜，心有明火。

副导演望着肖战离去的背影，镜片后的眸光泛起疑虑："桑编，这般重要的双男主戏，启用毫无名气的新人......"话音未落，便被桑未晞指尖轻叩桌面的声响截断。

"选角如栽培花木，"她望着试镜间外抽芽的梧桐，声音里带着园艺师特有的笃静，"有人偏爱温室里的名种，我却愿等野蔷薇历经风雨后盛放。魏无羡不是橱窗里的完美人偶，他是从泥沼里开出的花，眼神要见过绝望才懂慈悲，身段要扛过重压才知孤勇——这些，是流量数据教不会的。"

导演若有所思地点头，副导演却仍执着："可市场认名气......"

"市场？"桑未晞转身打开选角间的落地窗，春风卷着花坊的甜香扑面而来，"真正的市场从不是数据堆砌的空中楼阁，是千万双眼睛在角色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你看这株梧桐，"她指着窗外新抽的绿芽，"三年前不过是株被台风折断过的幼苗，如今却能为整个片场遮荫。演员的价值不该被过往的标签丈量，而在于能否让角色在他们的骨血里重生。"

她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肖战的试镜录像，画面里少年单膝跪地的身影与剧本上的魏无羡渐渐重叠："你听他喊出'蓝湛'时的颤音，那不是演技，是把自己揉碎了塞进角色的裂痕里。这样的演员，即便此刻籍籍无名，也终将成为观众眼里的光——因为他演过的每个角色，都在为这束光积攒能量。"

副导演望着桑晚星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业内流传的"云芨客选角法则"：她从不看演员的流量曲线，只看他们眼底是否藏着未被熄灭的火种。此刻肖战离去时带起的风，正掀起桌上的试镜表，露出他资料页里"龙套"的潦草字迹，竟与魏无羡"修诡道成夷陵老祖"的命运轨迹，有着惊人的相似。

"花开自有期，"桑未晞将录像文件拖进"确定人选"文件夹，窗外的梧桐絮恰好落在她发间，"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给每粒种子合适的土壤。至于名气......"她轻笑，点击保存键的手指悬在半空，"等观众在肖战眼中看见魏无羡的魂，自然会明白——最好的宣传，是角色本身。"

话音落时，远处传来场记的哨声，某个剧组的新人演员正在烈日下练习打戏。桑未晞望着他挥汗如雨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培育的野蔷薇——那些曾被虫蛀风折的花枝，终将在某个清晨，绽放出比温室玫瑰更璀璨的色彩。而这，正是她坚持为角色选人的底气：真正的光芒，从不因暂时的埋没而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