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正式开机还有三十天,横店的蝉鸣已在闷热的空气里织成密网。当最后一位演员拖着行李箱踏入集训基地时,《陈情令》剧组的临时驻地亮起了成片的暖黄色灯光。这栋被爬山虎包裹的旧楼里,聚集着二十三位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二岁的面孔——他们或是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新人,或是在横店摸爬滚打多年的“横漂”,每个人的履历表上最亮眼的作品,不过是某部爆款剧中一闪而过的路人甲。
“耽改剧就像走钢丝,过审那关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茶水间里,场务压低声音的议论飘进众人耳中。但当他们推开道具间的门,鎏金错银的陈情笛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蓝氏抹额的云纹刺绣在指尖流转出细腻的光泽,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服装组组长拍了拍布满灰尘的戏服箱:“桑编剧把演员片酬压到行业底线,愣是抠出预算做了三套高定,这抹额的银丝用的是苏绣非遗大师的手艺。”
晨光熹微时,练习室的镜子前总是挤满人影。王一博反复调整佩剑的弧度,剑柄在掌心留下红痕;肖战对着空气练习吹笛指法,直到嘴唇发麻;饰演江厌离的新人演员捧着剧本,逐字逐句核对桑未晞标注的人物小传。“听说你们俩是作者钦点?”她忽然转头问肖战,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肖战怔了怔,点头时喉结滚动:“在试镜间见过桑老师,她笔记本上记满了我们每个人的优缺点。”
整个剧组像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却总透着股微妙的疏离。直到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总导演握着手机站在屋檐下,屏幕蓝光映亮他紧锁的眉:“桑老师,开机仪式缺了编剧可不算完整。”听筒里传来翻书的沙沙声,桑未晞的声音裹着远处的雷声:“再等等吧,等晚宁把我的店安顿好。”她不知道,此刻肖战正站在二楼窗前,望着雨幕中总导演的身影,攥着剧本的手无意识收紧——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有几处还沾着他试戏时不小心滴落的茶水。
深夜的剧本围读会成了破冰时刻。当王一博提出“蓝忘机醉酒戏能否增加些肢体语言”,肖战立刻翻出原著段落补充细节,饰演江澄的演员突然笑出声:“你们俩讨论得比我和魏无羡拌嘴还热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爬山虎的缝隙,在摊开的剧本上洒下斑驳的银辉。这些曾被定义为“查无此人”的小演员们,此刻正用最虔诚的姿态,在文字与光影的缝隙里,浇筑着属于自己的星光。
当桑未希的大G碾过横店片场的碎石路时,引擎声惊起屋檐下的麻雀。她摇下车窗,热浪裹挟着远处传来的台词对白扑面而来——那是魏无羡标志性的调笑与蓝忘机清冷的回应,在青瓦白墙间碰撞出微妙的韵律。后备箱里,冰镇水果渗出的水珠顺着奶茶杯壁蜿蜒,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如同她此刻雀跃又忐忑的心情。
片场古宅内,剧本围读会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王一博垂眸盯着剧本,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蓝氏家规的段落,眉峰轻蹙似在推敲某个细微的情绪转折;肖战半倚在雕花椅上,指尖夹着笔在魏无羡的台词旁写写画画,忽然抬头模仿角色挑眉的神态,惹来周围工作人员的轻笑。直到木门“吱呀”轻响,桑未希抱着果篮踏入门槛,清脆的瓷碗碰撞声让所有讨论戛然而止。
“停一停!”导演抬手示意,目光扫过屋内,“给大家介绍我们的灵魂人物——桑未晞编剧,也是原著作者云间客。”寂静中,王一博率先起身,将手边的空位让出;肖战手中的笔“啪嗒”落在桌面,他慌忙起身时带翻了水杯,透明的水渍在剧本上晕开,却不及他耳尖的绯红显眼。
桑未晞将水果与饮品分发到众人手中,冰凉的奶茶杯贴上王一博掌心时,少年轻声说了句“谢谢”,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待众人重新落座,她站在光影交错的窗前,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她身后勾勒出破碎的金边:“这些文字曾在我笔下沉睡了无数日夜,”她的目光掠过王一博紧绷的肩线,落在肖战亮晶晶的眼睛上,“直到遇见你们。蓝忘机不该只是书页间的高岭之花,魏无羡也不仅是戏本里的肆意少年......”她忽然轻笑,指尖点了点两人的剧本,“你们赋予了他们呼吸与心跳。”
肖战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可我总怕,没法演活您心中的魏无羡。”王一博无声点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桑未晞从包里取出两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泛黄的参考书签与手绘分镜图:“不如我们玩个新游戏——”她的提议让空气瞬间鲜活起来,王一博不自觉倾身向前,肖战已经迫不及待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空白处跃跃欲试。蝉鸣依旧聒噪,而此刻的古宅里,文字与灵魂的共鸣正冲破初次相见的拘谨,在盛夏的热浪中悄然生长。
桑未晞将两本烫金笔记本轻轻推到王一博与肖战面前,指腹抚过封面上暗纹勾勒的云纹与鬼笛图案:“我们来玩一场‘角色灵魂互换’。”她抽出两支红蓝色记号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接下来三分钟,一博要用魏无羡的语气写下蓝忘机对‘离经叛道’的看法,肖战则以蓝忘机的视角,描述魏无羡最让他心动的瞬间。”
王一博的指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肖战却已经狡黠地眨了眨眼,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三分钟过去,桑未希拿起两人的笔记本——王一博笔下,魏无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蓝二公子才不是真的古板!他分明觉得……偶尔犯点规也挺有趣的!”而肖战模仿蓝忘机的口吻,工整的字迹里藏着克制的情愫:“他吹笛时眼角的笑,比云深不知处的三千家规,更让人……移不开眼。”
“现在,”桑未晞将本子交换回两人手中,“用对方写下的台词,即兴演绎这段内心独白。”王一博愣了一瞬,忽然垂眸轻笑,再抬头时眼底已翻涌着魏无羡的肆意:“蓝湛蓝湛,你就承认吧!”他伸手去勾并不存在的抹额,尾音上扬得挑衅,“你心里,也觉得我这离经叛道的样子,有点意思!”
肖战指尖摩挲着“移不开眼”几个字,喉结滚动着站起身。他刻意放缓语速,模仿蓝忘机的清冷嗓音,却在念到最后一句时微微颤抖:“魏婴……”他突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别再,这样笑了。”
寂静中,导演的咳嗽声打破凝滞的空气。王一博低头掩饰泛红的耳尖,肖战慌乱地翻着剧本扇风。桑未晞看着两人截然不同却同样生动的演绎,笑着合上笔记本:“这就是我想要的——不是复刻文字,而是让角色住进你们的灵魂。”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织就了第一缕戏梦的丝线。